上午七点五十分,湖口,鄱阳湖水警师司令部。
宽大的办公室里,三十二岁的少将司令路程光缓缓站起,紧紧盯着站在面前的副司令兼党代表袁树堂,直到袁树堂心虚之下把视线移开,路程光才冷冷地问道:
“袁副司令,大家兄弟一场,我不想为了不应该由你承担的责任伤了彼此的感情。别的话我也不说了,最后问你一次,剿总在这个时候突然命令我路某和参谋长上庐山,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令多心了,哈哈……估计也就是个寻常的剿匪会议吧,要不是等会儿中央党部党务工作检查小组要来,属下也想和司令一起去的。”袁树堂终于铁了心离心离德了。
“你这……”
“冷静点,追忆!咱们犯不着动这个卑鄙的小人物。”
路程光一把拉住怒火万丈的参谋长穆追忆,示意站立在门后的机要处长兼特务团长苏铁名上校过来:
“老苏,通知你的特务团,立即把基地码头和湖口前沿码头封锁起来。再通知水警第二旅的老颜、陆战一旅陆林海、陆战二旅方继德,一个小时之内做好一切出发准备。”
“是!”
北伐初期就从湘西进入安家军的苏铁名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路程光拉着穆追忆的手,鄙夷地扫了一眼浑身是汗的袁树堂:“追忆,你去通知一旅长孙德龙、军需科长周萍源几个黄埔一系的主官,让他们马上过来开会,咱们实话实说,好聚好散,如果谁敢阻拦,就别怪咱们不讲交情了!”
穆追忆点点头,望向满脸苍白的袁树堂:“这孙子怎么办?”
“让他出去,我不信他能翻天,再有半小时,那个来接收咱们水警师的中央党部特派小组和南昌行营政治部的一个连宪兵,就要乘坐07号运输船到来,正好一起拿下,押到咱们的指挥舰上一起走!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谁他娘的敢把老子怎么样!”难得发火的路程光愤怒起来,显得格外狰狞。
穆追忆和路程光再也不看袁树堂一眼,也没有下他的配枪,非常不屑地走出办公室。
双腿发软的袁树堂吓得微微发抖,听到脚步声远去,立刻扑向桌上的两台电话机,飞快猛摇三圈,拿起听筒,竟然连电流声都听不到。
袁树堂再次摇响另一部内线电话,想通知一旅长孙德龙千万别来,没想到这部电话也没有半点儿反应。
袁树堂几乎是神经质地连续摇动电话,反复数次之后终于彻底绝望,猛然间意识到整个行动已经泄密,路程光和穆追忆以及苏铁名这些死忠于安毅的将校,早已经掌握并做了周密的防范,看来路程光真的要率部沿江而上,投奔安毅去了。
想到这里,袁树堂猛然打了个冷战,突然意识到如此绝密的计划变成这样将会出现的恶果,至少中央党部调查局会对水警师唯一知道内情并肩负重要使命的袁树堂,召开严厉的隔离调查甚至审讯。
一颗颗冷汗从袁树堂光亮的脑门和脖子上冒了出来,他终于明白路程光一大早把他找来谈话的用意何在,不由得绝望地痛呼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外表严厉、不苟言笑的路程光其实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刚才的一番话,正是给袁树堂最后一个机会,做梦都认为自己能够高升的袁树堂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从此成为水警师大多数将士的敌人,成为强大的安家军的敌人,若是说敌人一词太过严重的话,至少袁树堂将成为安家军全体将士唾弃的对象。
二十分钟后,江南造船厂迁往泸州之前建造的最后一艘快速运输船07号船,出现在水警师基地码头东南方的水域。
船上三名中央党部调查局特勤科干事神色严峻,在这样的大热天还身穿深蓝色中山装。三人遥望历历在目、停着两艘美国进口炮艇的宽阔码头,暗做准备,三人中的科长脸色严峻,不停与身边毕业于黄埔三期的宪兵中校说话,询问路程光和穆追忆是否已经启程赶赴庐山?
宪兵中校心中不屑,脸上却堆满笑容,说请科长尽管放心,说他非常熟悉路程光和穆追忆这两位水警师老大是标准的军人,从来都是遵守军令的楷模,此时恐怕已经到了庐山脚下的码头了。
运输船靠向异常平静的码头,几名值班官兵接过船上抛出的缆绳,熟练地缠绕在粗大的铁桩上。
一百五十名宪兵在中校的率领下,跳下码头,快速集合。
党部的三位干事静立片刻,戴上礼帽,趾高气扬地下船,走到码头以内十几米处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不见袁树堂前来迎接,脸型消瘦、面相阴鸷的科长很不高兴地询问走过身边的一位士兵:
“站住!你,过来……你们的党代表去哪儿了?”
士兵咧嘴一笑,指向高大的三百吨快速巡逻炮艇:“党代表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路司令和穆参谋长倒是过来了。”
科长和身边两人大吃一惊,转身一看,全副武装的路程光和穆追忆带领十余名特种精锐大步走来,科长立刻意识到危险,扔掉手里的公文包就想要拔枪,这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