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武陵山脉之中的连湖镇,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古老乡镇,距离东南方的黔江县城四十公里,距离西南方向的彭水县城,大约五十余公里,自古以来交通闭塞,民风彪悍。
古镇四周群山环绕,溪流纵横,宽阔的深潭河湾,星罗棋布,宛若连接在一起的串串珍珠,古镇因此而得名。
天刚蒙蒙亮,一个身穿当地山民服装、腰插砍刀的年轻人出现在镇西山道口,与率部警戒道口的连长匆匆打了个招呼,直奔古镇西北方的万家祠,奔走两里多,经过两层岗哨进入祠堂,两名身背驳壳枪、头戴五星八角帽的红军干部欣喜地迎上,简单询问两句,立刻把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带到后院。
“师长,青松回来了!”
副师长和政委大声禀报。
正在洗脸的黄汉转过身来,把毛巾扔进脸盆里,大步上前,上下打量叫做青松的年轻人,连连点头:“坐下喝口水再说,走了一夜,累了吧?”
“不累!”
年轻人回了一声,接过勤务兵递来的搪瓷口盅,“咕嘟嘟”一口喝干,把口盅一把塞进乐呵呵的勤务兵手里,几步走到坐在石凳上的黄汉和两个首长面前,激动地报告:
“我昨天晚饭前赶到的郁山镇,老余叔也刚从彭水回来,一见面就把我拉到后院,着急地说,神枪会完了,八百多人,一个不剩!国民党湘西军和安家军的精兵一天前就从南北两路摸上狮子岩,神枪会布置在沿途的明暗哨兵,全都被静悄悄的杀死,路上所有行人全都被这两股反动军队扣押,所以谁都不知道,神枪会就要大难临头了。
“昨天正午,摸上狮子岩的反动军队突然发起进攻,武隆城都听得到北面狮子岩上传来的轰隆隆的密集炮声,下午两三点钟光景,几匹快马冲进武隆城报捷,乡亲们这才知道神枪会没了,而且一个不剩,全都被杀死了。”
副师长杜启亮和政委刘自原倒吸了一口凉气,相互瞥了一眼,均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既然敌人有能力无声无息地灭掉神枪会,那么自己的部队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全了。黄汉浓眉紧皱,缓缓站起:
“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一定是安家军和湘西张存壮四十四军的特种精锐出动了,否则决对不会干的这么干净漂亮。可惜啊,神枪会几个当家的不听我们的话,没有革命觉悟,继续奉行他们那封建武装式的山头主义,不讲政治,也不搞训练,崇尚的是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土匪作风,灭亡是必然的。我惋惜的是那么多武艺高强的好汉,就这么没了,面对安家军和湘西军那些千里挑一、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没有钢铁的纪律和严格的指挥,可以想象死得有多冤枉。”
杜启亮忧心忡忡地站起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川南的安家军与湘西军已经对我部形成弧形包围,通往湘西和黔西北的所有道路均已被截断,咱们距离南面郁山镇的湘西军一个旅只有二十五公里,我很担心我师的行踪暴露,立即遭来两部军队的迅速合围。”
“是啊,师长,敌军这次通电全国,一举出动三个主力师,快速挺进队伍,迅速形成了巨大威胁,如今又以令人惊讶的速度一举消灭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十余年的神枪会,看来这次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在丰都至石柱一线,刘湘的第四师也开始缓慢压来,再不果断转移,恐怕会出现巨大消耗。”
政委刘自原是个行事周密稳重的老**员,与黄汉经历一样,在湘鄂川苏区的肃反运动中死里逃生,逃回家乡黔江乡下之后,每日都被心中燃烧的坚定信仰所折磨,年初惊闻黄汉突然在临近的彭水山区迅速发展壮大,毅然告别妻儿父老,前来寻找这位在湘赣苏区就威名远扬的志同道合者,几次战斗下来两人疑虑全消,成为一对同病相怜患难与共、仍然坚持用生命去实现心中伟大理想的亲密战友和生死兄弟。
黄汉沉思片刻,微微点头:“确实得做个决断了……老杜,立刻通知各团主官前来开会,中午之前必须形成统一意见,实在不行,咱们先撤到湘鄂交界的唐家界一线,我们在那里有很好的群众基础,三团的百余名战士都是唐家界附近村镇入伍的,到了那儿,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是!”
杜启亮站起敬了个礼,大步离去。
刘自原走出几步,再次折了回来:“师长,贺军长派来的政治部副主任还在镇北的老满叔家里,你再考虑一下,是不是坐下来再好好谈谈?毕竟咱们是……”
“毕竟?什么毕竟?没什么好谈的!”黄汉非常恼火,拍着面前的桌子:“老刘,咱们都是坚定的**员,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否则就没有今天发展到八千七百余官兵的成绩,这半年来咱们打的每一仗,都给予川鄂军阀以最有力的打击,在这片土地上从无到有,建立起五十多个村镇党支部,我们以一个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们党性和我们的清白。
“可是他们是怎么对待咱们的?看到咱们发展壮大,就想把咱们拉过去,闭口不谈如何处理咱们的历史遗留问题,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事?为何不在一开始咱们四处受挫、势单力薄的时候扶咱们一把?直到现在,仍没有对你我以及二团长、三团政委等十几名蒙冤的**员平反昭雪?最可恨的是,那个姓张的政治部副主任一见面就趾高气扬,满口的革命词汇,全他娘的唱高调!他们这么有能耐,怎么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