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热闹吗?”
安毅把目光从机窗外的白云中收回,低声询问坐在身边的沈凤道。
沈凤道微微一笑:“去看了一下,整个军营满是篝火,像是火烧连营似的,男男女女汗流浃背,欢声如潮,平时觉得咱们那些弟兄走路的时候也人模狗样的,可跳起舞来如同群魔乱舞,还摇头晃脑自我陶醉,跟身边的各族姑娘和小伙子游刃自如的舞姿一比,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安毅忍不住哈哈大笑,沈凤道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的弟兄,稍微靠向安毅,低声问道:“听说朱蕴昨晚来找你,和你在院子里绕圈,走了好几里路?”
“别瞎猜了,她是来确定明天能不能和咱们一起走的,得到满意答复之后很高兴,随口问了我些叙府的事情,都是些诸如叙府的城市有没有昆明大、听说通火车了、工人都能坐电车上下班这样的问题,说完我就送她离开了,人家也要回去收拾东西,和父母亲聚一聚,毕竟这一去就是半年,你得理解一下,何况一个姑娘家刚刚失去丈夫,我就是有贼心也会觉得对不起人的,不敢想啊!”安毅摇摇头,低声回答。
沈凤道释然一笑:“昨晚我到军营走了一圈,悄悄离开去找周舫。杜易的这个手下了不起,一年时间把情报网搭建起来了,而且到目前为止,咱们军中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他就是童子军校的历史老师。他对军中将校、兵站和家属们的社会关系把握得很好,政府部门各级官员他都建立了档案,还发展了七个情报员,各方面进展比咱们预想的要快很多。”
安毅非常满意,闭上眼静静地打了个盹儿。
目前,沈凤道与杜易一起共同负责情报局的领导工作,杜易负责全局,沈凤道分管军队和政府部门的监督,以及高度机密的任务执行,两人分工协同,相得益彰,成为安毅最可靠、最有力的统治保障。
上午十点十分,飞机平稳降落,朱培德和卢汉等将帅快步迎上走下飞机的安毅一行,简单的致礼完毕,一同进入滇军航空司令部的两层小楼。双方为节约时间和保密起见,不再进入昆明城区的督军府,直接在机场的航空司令部进行商议。
经过卢汉的介绍,安毅等人才知道所谓的“莽族”原来都是汉族人,这个自发形成的两千余人部落,位于腊戌西北方向四十余公里的纳龙小镇,祖先大多是明清时期被流放谪贬的罪犯,曾经依附过景颇族、摆夷族,但由于骨子中的血脉不同,风俗各异,加之这些被流放的后裔们代代相传的仇恨和怨气,最终都难以融入所归附的民族之中,就算被接纳也都处在边缘地位。
这些汉族后裔从出生开始,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几乎没有地位可言,漂亮的女子被当成礼物进贡给各族土司,或者被土司和各族贵族频繁转赠,男子大部分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形同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奴隶。
晚清时期,族中出了个叫吴疆的人物,他不堪忍受饱受欺辱的底层生活,十三岁开始就逃出克钦寨子,跟随孟加拉客商常年辗转,十年后吴疆背着满满一个鹿皮袋的金条回来,向已经占领缅北的英国人购买了当时一片荒芜的山中小平原,取名纳龙,接着把所有为奴的族人赎了出来,建立起一个三百多户人家的小村,会说英语、印度语、孟加拉语和阿拉伯语的吴疆经三次贿赂英国殖民官员,顺利获得纳龙镇的名号和“莽族”的称谓。
从此以后,莽族开始了十八年的鼎盛,纳龙镇人口也迅速发展到两千七百余人,所有青壮都好勇斗狠,睚眦必报,先后驱逐了东面的汉族、白族和北面的摆夷族,地盘扩大三倍有余,而且在英国殖民者的授意下,大量收购加工鸦片,向祖国内地走私贩卖。
吴疆在辛亥初年的一次狩猎中猝死,他的儿子沙桐继承父业,从此与英国殖民者的关系更为紧密,换取殖民者的欢心,获准拥有自己的百人武装,从此成了英国殖民军队的急先锋和马前卒,加大了对周边各民族部落的血腥镇压和抢掠暗害,七年来逼迫数以万计的各族民众逃进云南,就连强大的克钦族,也因为这个新兴的“莽族”的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不敢再像往日一样对“莽族”指手画脚,听到莽族头人沙桐的名字,甚至能让哭泣的孩子闭嘴。莽族也因为长年对英国殖民者的效忠,族中少年被允许留学英国,接受高等教育,所享受到的优厚待遇,与为英国人卖命几十年、战功赫赫的克钦族不相上下。
这一次,英国人再次驱使敢当走狗的沙桐,率领莽族五百武装暴徒,加上克钦族的七百余武装一起,对滇西土地肥沃、遍地宝藏的南坎地区发动突然袭击,截至昨日傍晚,遇难的云南地方官员和保安部队官兵已达两百余人,死伤的各族无辜民众多达五百余人,仅是县治所在地瑞丽就有一百多户民房被烧毁,七十多家商铺和西南银行瑞丽支行被洗劫,粗粗计算,损失高达六百余万元。
得手后的武装暴徒迅速撤退到南坎一线,驻扎腊戌的英**队一个营和缅族军队一个师,从后方缓缓北上,对长达八十余公里的边境地区进行武力威慑。目前已经与迅速增援的滇西保安旅四千五百官兵形成对峙之势。
面对严峻的局势,安毅代表安家军提出三点建议:一、驱逐英国驻腾冲领事馆官员和商业机构;二、调集滇军主力部队两个师进驻滇西;三、只要友军需要,安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