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胄听林缚没有招安之意,只当他起了杀心,不敢反抗,吓了一身冷汗,只是叩头求饶。
林缚看着伏地叩头的迟胄、阎白山二人,说道:“朝廷未有明令,我也不好在外擅自收纳兵马;便是佐贺氏暂时割让三地,也不能置入淮东军司治下,以免旁人说我在海东擅起兵衅,挑起事端。此外儋罗国尚缺水军编制,尔等若有真心从此走上正途,不干那洗劫、祸害地方的营生,我倒可以向儋罗国主举荐尔等。另外,我本意还是要将三地暂时交给儋罗国监管……”
听林缚如此说,迟胄又是一愣。
松浦、平户、五岛三地,就五岛较为贫瘠一些,松浦、平户都是良地,耕作、渔业,都颇为发达,地盘也大。他不明白,林缚为何要将三地送给儋罗?
此外,他们在南五岛有一千四五百人,虽说战力不及靖海水营精锐,但在海东也不容忽视,林缚竟然要将他们编入儋罗王军!
儋罗国没有水军,他要是给儋罗国招安了,儋罗国只能用他来守松浦等地。
再说儋罗国力弱小,统共加起来也就三万丁口,投附儋罗国,也就意味着迟胄有更大的独立性;反客为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条件要远比直接给淮东军司招安要好,好到让迟胄一时不敢相信,琢磨不透背后是不是藏着一时揣摩不透的阴谋。
“难得过来,先用宴,你们与儋罗王世子先接触一下,然而回去好好商议、商议,过两天再答复我不迟。”林缚说道。
迟胄没想到还有回去商议的机会,谢过恩再站起来。夜里的宴请倒是丰盛,迟胄揣着心思,在松浦住了一夜,第二次乘船离开松浦时,才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人给扣在松浦。
不要说迟胄、阎白山不明白,便是葛存信、周普、林景中等人也不理解:为何要将松浦、平户、五岛三地交给儋罗监管,还要将有意接受招安的迟胄所部编入儋罗王军?
儋罗王世子李继在场,葛存信、周普、林景中等人也不便说什么,待李继返回驻守前塬地区的营寨,葛存信、林景中等人便借请示军务,留在府里没有立即离开。
“松浦、平户、五岛三地加起来,足足以抵崇州一县。我在嵊泗时,常听傅爷常常感慨崇州地狭人众,使大人不能快意的施展才学跟抱负。如今能白得一县之地,大人为什么不自取,却要转交给儋罗人来监管?”
赵虎留在儋罗岛上,统领步军司中军主力,负责将高丽人的海阳郡督甄封困死在西归浦城里,随林缚前往松浦的统兵将领,以葛存信、周普为首。
周普不大关心兵事之外的事情,葛存信先按捺不住,说出心里的疑问来。
林缚不介意下面的将领来质疑他的决定。
林缚希望淮东军司能涌现出更多能够独挡一面的将领跟官员来,他们就必须要学会站在更高的层次,去考虑这些问题,而不是机械的执行命令。
林缚挥手,让堂下的侍卫都退出去,仅让周普、林景中、葛存信、宋佳等四人留下来说话。
“我不是不想占了松浦、平户、五岛三地,但眼下不是合适的时机,”林缚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一是佐贺氏不会甘心割出这三地,二是在扶桑诸藩邦眼里,我们终究是异族。淮东若直取这三地,即使不理会扶桑诸藩邦的敌视,至少也要迁入三五万丁壮,花上三五年的时间进行经营,才能真正有效控制这三地……”
“那就迁三五万丁壮过来。崇州其他都缺,就是不缺人丁。淮东两府不是有几十万浮民吗?”葛存信说道,“大人迁来就是。实在不行,还可以将那些拖家带口的流刑囚徒先迁来安置。”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林缚笑道,“你觉得我们暂时放弃这三地很可惜,我要是真直接占了这三地,林梦得会第一个跟我翻脸,跟我摞挑子!你问问林景中,我们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往西沙岛里投了多少银子?”
“以开垦一亩熟田需投入四两银子计,”林景中说道,“西沙岛此时共计开垦出各种良田十五万亩,约投入六十万两银。”
“这么高?”葛存信讶然的问道,“我记得最终的投入,好像没有这么高啊!”
“拿战船上海岛挖岛粪积肥,组织人手开挖运河、沟渠、种植防风林、筑防海堤坝、固沙地等等,这些都没有计入开垦成本之列,所以看上去耗银没那么可怕,”林景中解释道,“恰恰是这些事集中来做,恰恰是大人组织有方,不然耗银将更难想象。要是容易,西沙岛成陆有两百多年,也不可能将这好处留给我们……松浦、平户等地,荒滩颇多,新开垦十几二十万亩良田,不会太难。但就算不考虑外围各扶桑藩国的敌视,地方土著的抵制跟反抗以及驻军成本,也都是要考虑的。最终的花销,翻上两倍、三倍,都不能让人意外!”
葛存信瞪眼乍舌,他所关心的,也主要限制在靖海第二水营的军资开销上,对民事、财政不大关心,更不可能去考虑直接控制松浦、平户、五岛三地的成本。
“我们当前最紧迫的是要从海东取利来养军,而非无节制的扩张加剧崇州的财政压力,”林缚笑道,“既然暂时不作直接控制,这三地是名义上归淮东军司监管,还是归儋罗国监管,对淮东来说,都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但对扶桑诸藩国来说,心里感受是不一样的……”
葛存信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