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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七章无根之人

茅吏的狂笑凄厉,于夜空之来回飘荡,梁辛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脸色惨白,眼神涣散。

在听到‘须根归来,身着官袍’时,梁辛就已经预感不祥,可心却始终带了些侥幸,直到真相到来……仿佛一把在冻结万年的玄冰直刺,狠狠扎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遽然一个怒骂从梁辛身后响起,打断了茅吏地狂笑:“放你**屁”随着怒骂,侏儒宋红袍扑跃而出,一脚踹翻天地岁。

宋红袍暴跳如雷,拳脚蕴足全力,疯般猛打天地岁天地岁是人间仙物,何其坚固结实,凭着宋红袍的力道如何能够伤到的它。

茅吏安然无恙。

任凭宋红袍乱打个不休,茅吏却好整以暇,低笑道:“你怒也没用,就算真能砸断天地岁,让我魂飞魄散也没用,梁一二就是须根,错不了,改不了我奉谷主之命,随须根出山,百多年后,这世界上没有了须根,就只剩下梁一二,我便跟着梁一二了”

鲁执兄弟之后的天下第一人,倾尽毕生之力立志搬山、只为还土凡人一个清静世界的、最终含恨而死的梁一二,竟是那个私藏谢甲儿功法、更为夺力袭杀诸多同伴的老幺须根?

而他助洪太祖创建土盛世,是为了自己飞仙;他要搬山、杀尽天下修士,也是为了自己飞仙?

有谁能信,又有谁敢信。

单凭茅吏的一面之词,或不足以证明梁一二就是茅吏,但是,要再算上那枚能够记录声音的神奇宝石呢?长舌本来就是茅吏之物,又怎会辗转流落到先祖手…宝石不曾易主,因为两任主人是同一人

大司巫对宋红袍暴打天地岁不闻不问,他就是个看笑话的,眼前有笑话,他看得开心,干枯的老脸上带了些笑意。

老蝙蝠却有些不耐烦了,对着身旁的郑道挥了挥手,后者会意,赶上前抱住了狂怒的宋红袍,把他拉了回来。

天地岁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茅吏却毫不在意,在其开口问道:“叫磨刀的子,你可知道,须根是什么人么?”

梁辛的声音有些嘶哑:“什么人?”

茅吏声音里的笑意忽然消散了,换而平静、低沉:“他是无根之人……”说着,茅吏叹了口气,喃喃道:“我问过你的,是你自己一定要听。”

梁辛的眼睛里倏然布满血丝,仿若泣血

还有心肺憋闷欲炸、咽喉憋闷欲炸、头脑眼珠憋闷欲炸……耳嗡嗡作响,目光的一切都在歇斯底里地颤抖着,梁一二是须根,须根是太监、是无后之人,那现在的梁磨刀又该姓什么?

姓张姓王姓乌龟,姓李姓赵姓石头,姓什么都好,总之他不姓梁。

茅吏的声音平淡,话不停:“我以前一直在奇怪,梁一二的那个儿子,梁路飞,一副纨绔德行,除了长相,就全没有一丝像他爹的地方,现在算是明白了,嘿,抱来的,掩人耳目的。”

既然是掩饰身份,抱养时总要选个和自己又几分相像的娃娃,梁辛的先祖不是梁一二,而是那个纨绔梁路飞。人人都说梁辛与梁一二有几分相像……他像的也不是梁一二,而是梁路飞。

哇的一声,梁辛猛地开始呕吐。

先是酒肉秽物,再是酸臭胃液,最后吐尽了一切,却还在不停地呕。

梁辛没哭,止不住地呕……

入世之后,梁辛没去做先祖未尽之事,他也不觉得先祖的‘搬山’正确,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认知,可不管怎么说,‘梁氏子孙’这四个字,都让梁辛觉得无比自豪,对先祖的敬仰不曾有丝毫虚情假意,而梁一二的生平事迹,也实实在在影响着他。

不做一样的事情、做不了一样的人,可丝毫不会影响那份敬仰,那份崇拜,那份自豪。

又有哪个少年人,在得知自己先祖曾是昂立天地的英雄后,不会觉得兴奋?不会觉得热血沸腾?不会立下一份豪情壮志、去重现血脉与生俱来的万丈荣光

没想到,都是个笑话,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

梁一二是个假英雄,梁磨刀更是个假子孙

心肺五脏抽搐着、痉挛着,撕扯地疼。这份疼痛的根源无法言喻……这又是哪一条线上传来的因果?这才是真正的‘想不到’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受干爹影响,梁辛从来是喜则笑,怒则骂、痛则哭的性子,可是此刻,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骂,该笑还是该恨。

哭,哭自己么?自己没犯错,没丢人,没失去什么心爱之物,因为那份心爱本来就不是自己的;

骂,去骂谁呢?从鲁执到须根再到面前的茅吏,没人对不起自己,更没人想过要算计自己;

笑或恨,笑哪个?恨哪个?所有的事情,在生时都和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可自己却实实在在陷入其……

本是至性人,心绪巨变之际却无从宣泄,更让梁辛憋闷到了极点

没什么来不及,没什么舍不得,就只有想不到想不到,而且他**的想不通……

汐被吓坏了,一手举着水瓶,另只手想去轻拍梁辛的后背,但是见他脸上筋肉抽搐、额头青筋扭曲,一时间又不敢去碰他,正想向曲青石求助,不料梁辛突然出一声嘶哑大吼,从篝火前一跃而起,双手狂舞,乱跑乱跳

惘然、愤怒、惊愕、恐惧、可悲可笑……诸多情绪,每一股都强烈到无以复加,彼此纠缠在一起,虽无形却有质,在梁辛的胸口、脑壳里乱冲乱撞,让他憋闷到无法自已,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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