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英接过儿子,向乳母交待:“你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带着太子去皇后那里。”
乳母应了。
团黄赔笑道:“奴看也不必收拾什么。太子需要的物事,皇后殿中都备着呢。奴婢想中宫对太子想念得紧,要不这就随奴一道过去,奴也好向中宫复命。”
竟连这么一会儿也等不得?徐九英气闷,面上却不动声色:“也好,就是太子顽皮,怕是要让皇后操心了。”
团黄见徐九英并不介怀,暗暗舒了口气,笑着道:“中宫说了,若是淑妃记挂,也可随时去探望太子。”
徐九英点头:“麻烦中宫了,不嫌太子烦就好。”
团黄微微迟疑,觉得徐淑妃今天过于通情达理,竟不似平时里那般蠢话连篇。
徐九英又让人赏了些钱帛给她。宫人将赐物用托盘捧了出来。颜素接了,亲自送到团黄手上。团黄谢过徐九英,才双手接了。接过托盘时,她以手轻触颜素。颜素只觉一件物什进了她掌心,手指轻触却是一方折叠好的纸笺。她不动声色,将纸笺收入袖中。
徐九英不住吩咐乳母好生照料太子,例如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别冻着;雪天路滑,檐子要走慢些……一直将他们送到门口,团黄再三请她止步,她才恋恋不舍地看着太子一行离开。
徐淑妃从来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如此隐忍简直不像她一贯的风格,连颜素都不禁侧目,猜测徐九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比起颜素,陈守逸的反应则直接得多。团黄一走他就不客气地问:“淑妃今天莫不是吃错了东西?”
“你才吃错了东西!”徐九英回了一句,气乎乎地转身进殿。
陈守逸如释重负,笑着向颜素摊手:“是淑妃没错呀?刚才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颜素并不觉得他的玩话好笑,瞪了他一眼后紧跟着徐九英进了殿内。陈守逸有些无趣,摸了摸鼻子,也跟了进来,顺便还让周围的宫人都回避了。
“淑妃就这么让她把殿下带走了?”见左右无人了,颜素立刻忧心仲仲的问。
大行皇帝遗留的子嗣只有小太子一个。这是徐九英手上最大的筹码。赵王这样咄咄逼人,眼见着危机就在咫尺,她怎么就不把太子牢牢抓住?
徐九英哼一声:“难道皇后来接人我不让?那不是正好给她整我的借口?说到底,她是正室。我算什么?皇家的名号再好听,说白了也就是个妾,拿什么跟她争?”
“看今日这情形……怕是太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了。”颜素迟疑着道。说是接去玩,只怕这一去皇后就不会轻易放人了。
徐九英点头:“你当我看不出来?她是对赵王的提议动了心。那位一向算得精。青翟年纪还小,她现在除掉我,把他抱去养着,时间长了,还怕养不出感情来?将来他长大了,自然会好好奉养她这嫡母。”
青翟正是大行皇帝为小太子取的乳名。
“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颜素眉头深锁。
“情况倒也未必这样糟,”陈守逸道,“皇后想得到的事难道赵王想不到?他不会让皇后顺顺当当把这便宜捡去。只要他们有利益冲突,就有我们上下其手的机会。”
他难得正经开回口,徐九英却不领情:“谁跟你是我们?”
陈守逸被她直斥回去,却并不恼,连自嘲都还是心平气和的语气:“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句话勾起徐九英的新仇旧恨,冷哼一声:“好心?你刚刚不还高高兴兴地等着我大祸临头么?”
陈守逸慢条斯里道:“怎么会?奴对淑妃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宫中内官,谁不会说几句这样的好话?只有陈守逸才会连表忠心的套话都说得这么缺乏诚意。对此,徐淑妃用了一个字表达她的感想:“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