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站在廊下招了招手,胡荣赶紧一溜小跑过去,一脸是笑的问:“青荷姐姐有什么吩咐?”
青荷轻声吩咐他:“你去打听一下,昨天掖庭生病的姑娘是哪一个,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太医去看过。(..)打听清楚了就快回来。”
胡荣利索的应了一声去了,过了约摸一顿饭的功夫回来找青荷回话:“昨天生病的那位美人姓杨,现在听说已经没事了,烧退了饭也吃了。”
青荷松口气:“没事就好。”
胡荣有些好奇:“姐姐打听她做什么?”
“哪里是我要问的。”
胡荣就明白是谁要问的了:“姐姐可知道她是怎么病的?”
青荷果然问:“怎么病的?”
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想。这批进宫的美人看来都不省油的灯,那个想借机同自家主了拉关系的唐红儿就是其中一个。这些美人相互之间肯定不和睦,相互之间倾轧陷害之类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她啊,听说是前天吹了冷风冻病的。打从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就出了掖庭宫的大门,赶着落钥的时辰才回去,掖庭的小阮跟我说,那杨姑娘这种天气居然是穿的一件夏天轻纱的衣裳出去的,穿的这么少,冻了几个时辰,不生病才怪哪。”
穿的那么少?
青荷想起来了,那个在皇上回去的路上唱曲以图获**的,不会就是这个倒霉冻病了的杨姑娘吧?
青荷听说了那个唱曲邀**的,也听说掖庭有人生病,却没想到这两件事原来都出在同一人身上。
胡荣打听消息果然是有一套,前因后果都探听的很详细。
“到底也没请太医,说是昨晚上服了一剂丸药,今天烧已经退了。听说望云阁的宫女去过,不知道药是不是她送的。”
望云阁?
梁美人琢磨什么呢?她也想趟这滩浑水?
青荷进屋的时候猜想着,梁美人这是想用小恩小惠的拉拢人?
这事儿怎么听着都让人心里不舒坦。
青荷一五一十的向谢宁回话,说到梁美人可能差人送药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胡荣的话如实的说了出来。
方尚宫就坐在一旁听着,手里端着一个针线盒,盒里整齐的码着两层共三十六轴线,线的颜色都不相同,丝线有着亮晶晶的柔和的光泽。
谢宁听到梁美人的事之后显然有些意外。
方尚宫把线盒放下,她倒是丝毫也没有意外的神情。
谢宁拿起一轴线在手里把玩,她和梁美人也算有些往来,交情也谈不上有多好。梁美人的失**非常彻底,不是被冷落,而根本就象是被彻底遗忘了一样。
她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呢?后苑也有传言,有人说梁美人在侍寝的时候犯了大错,甚至可能损害了龙体。不然的话还能怎么解释呢?兴美人最后一次被召去伴驾,在那之前毫无失**的预兆,然而从那一天之后,皇上就象完全遗忘了她这个人一样。
梁美人再也没有被召幸过。
谢宁以前想到这件事,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早就听说过梁美人失**的事,她那时候有些怕。
天恩难测,也许前一刻还在云端,后一刻就毫无预兆跌落尘埃。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会象梁美人一样,也被皇上忘记?
这点忧虑,从她第一次到长宁殿的时候,就埋在了心里。皇上待她好,她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这份好能持续多久。
可谢宁不是那种会自己去钻牛角尖的性格。
难道为了害怕下雨就不出门了吗?害怕被呛到就不喝水了吗?
谢宁对自己说过,即使将来她也会象梁美人一样在寂寞清冷中度日如年,可是现在她很快活。
那时候她还没有孩子,和现在的情形不一样。
她有了孩子。
这也是他的孩子。
从有孕的那天起,她心里的想法就慢慢的改变了。
他,和她,两个人的一切将会在一个全新的生命身上延续,血脉相融,再也不可能分开了。
方尚宫用指甲把线头剔出来,将一根线劈做三股。
“梁美人倒是消息灵通,还特意打发人去掖庭宫看望杨姑娘。不管药是不是她送去的,总算是结了一份儿善缘。”
谢宁专注看着方尚宫理线。梁美人一直在想方设法,一直都在努力。她尽量讨好李昭容,面对陈婕妤的嚣张也全然不敢得罪,同萦香阁也保持着来往,现在不惜放下身段去交好掖庭宫新选进的美人。
方尚宫轻声提醒:“防人之心不可无。掖庭宫这几天前前后后出的事,多少都与咱们萦香阁有关系,那些人不说自己存心不正,只怕倒要把账记在咱们的头上。”
这也没有办法。
谢宁心里很清楚。在宫里头人人都想出头,而一个人想要攀高,就得把别人踩在脚下,每走一步都不知会招来多少人的怨恨。
就算没有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只怕该恨她的人也一个都不少。
但方尚宫说的话也有道理。掖庭宫的人只怕都将她视为眼中钉,梁美人在这个时候差人探望、示好,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所以方尚宫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分线这种细致的活计最消磨时间。挑出不同的颜色细细理好,看着哪几种搭配在一起最合适,可以用来绣出什么样的图案。这么一投入进去,根本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天色阴沉沉的,过了午就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