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结束,牛年的1985年才算是彻底结束。
杨锐和爷爷,在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中,踏上了回城的旅程。
比起昨日的熙熙攘攘,12个小时后的火车站,清静寂静,城市空旷而遍布笑颜,像是战争后的景象似的。
杨锐很喜欢鞭炮点燃后的味道,他贪婪的吸上两口,同时扶着爷爷,尽可能走的慢一些。
“您得把注意力放到脚下,摔倒了不得了。”杨锐见爷爷左顾右盼的,不禁提醒了一句。
“不用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爷爷哈哈笑两声,在清澈的空气中,传的老远。
“应该等两天的,或者让家里人来接一下。”杨锐尤不放心的嘟囔两句。
杨山同志看看杨锐,脚下放慢一些,却满是要回家的兴奋,手掌紧握着杨锐的手掌:“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咱们要趁着昨晚在电视上露面的机会,赶紧回去。你爸他们,也不能来,他们得留在家里,要不然,谁帮咱们吹这个。”
杨锐哭笑不得:“有一个人在家里帮您吹就行了,还得全家都在家里吹啊。”
“那当然,你爸要在开发区的单位里组织职工学习,就得你妈在邻里跟前说,要不然,咱们回去,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咱们上了春晚,还以为我就在京城玩了一圈回去了,那么能行。”
“那就让我姑姑和姑父来先呀。”
“你二姑夫在西堡镇当派出所所长,三教九流的都认识一些,不能少了他。”
“那我姑姑呢?”杨锐已经进入纯好奇阶段了。
杨山同志哼哼一声,道:“你姑姑和你堂兄,就得兼顾西堡镇的街坊们啊。”
杨锐听的无言以对,敢情您是全安排好了。
转头来,杨山又道:“你可不要看不起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早些年,咱们家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乡里乡亲,街坊邻居的帮衬?闹的最凶的几年,不是把大家组织起来,你以为光发武器能行?没有威望,你光发武器就等于投降,把自己交到了其他人手里。”
杨山对此感触颇深,说的也很是认真。
杨锐有点想反驳,还真不知道从何反驳。
要说,他还是得到了街垒战维护派的好处的,如果不是杨山同志在西寨子乡不遗余力的建立起来的威望,他哪里能从捷利康手里,获取巨大的利益?
没有捷利康提供的资金做第一桶金,杨锐又何来的后期发展?
如果像是普通的研究员那样,亦步亦趋,按部就班的做科研,杨锐现在最多就能在唐集中实验室里混出头而已,能否拥有一间自己的实验室都是未知数,像是pcr这样的技术,多半是要失之交臂了。
同时,没有杨山和杨峰两代人在西寨子乡的经营,杨锐还真不敢说将华锐制药厂安到西寨子乡,或者西乡开发区去。
也是因为有杨家两代人的苦心经营,杨锐才有了如今的这个大后方,或者根据地。
而且,比起杨山和杨峰两代人的职位来说,爷爷杨山秉承的街垒派,似乎是更加的令人安心。
那些似有似无,隐隐约约的联系,将杨锐与西乡的土地,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即使乡党委书记换了人,他也没有丝毫的担心。
“我怎么敢看不起乡里乡亲,我是觉得,咱们不用弄的那么复杂,像是年货之类的,回家以后再买也差不多。”杨锐稍微辩驳一下,以示清白。
杨山哼哼两声,道:“复杂是复杂,麻烦是麻烦,乡里乡亲,不就是麻麻烦烦的才联系起来的,如果清清楚楚的,一点麻烦都没有的,那还要乡里乡亲的做什么。年货是个新意,北京带回去的,不一样。”
杨锐“恩恩”的答应着,再牵着爷爷,坐到软席候车厅里。
比起脏乱差的普通候车厅,软席候车厅可谓是泥沙中的一股清流,牛鞭中的爱马仕,雾霭中的森林公园。
它的座位和服务倒不见得怎么好,关键是不用人挤人虽然是大年初一了,京城的火车站里,依旧免不了接踵摩肩的时候,只是从站前广场就接踵摩肩,推迟到了候车厅才接踵摩肩。
另一桩好处是提前上车,也就是所谓绿色通道。
若是买了车的车票的话,购买软席的乘客,往往能提前一刻钟左右上车,这样就避开了奔跑的人群。
86年坐车的人是真的在奔跑的,而且是扛着大包小包,扛着老婆孩子式的奔跑。开始的时候,杨锐还不理解,跑在前面的人是为了抢座位,跑在后面的人是为了什么?
后来杨锐就知道了,跑在前面的人的确是为了抢座位,跑在后面的人却是为了放行李。以行李架的高端大气,自然是第一需求的地方,而在行李架之外,座位底下也算是放行李的好位置,安全不用看,能让你全程舒心。
可若是抢不到行李架,也而抢不到座位底的话
行李架的位置就颇费思量了,直接放在过道中是不允许的,座位间的桌子也不适合,最后,放在脚底下,随身携带,或者干脆就去卫生间搭窝,就变成了恶心又无奈的选择。
杨锐自己是不愿意尝试这样的火车的,带着爷爷更不用说了,就是奔跑着坐车这么一条,就相当的不适合老年人。假如再算上站立数十小时的坐车时间的话,堪称恐怖。
好在市场那只无形之手,依旧能够发挥作用,不够级别的杨锐和杨山同志,才能最终坐上软卧。
从大年初一,晃荡到了大年初三,杨锐和爷爷,才重新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