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淑芳本身是铁路局的职工,每个月都会去铁路医院检查一次,和林医生比较熟悉,原本因为没有病人而百无聊赖的林医生在看到她时,立即过来接待,并安排好了产房。
她是步行过来,经过一路的活动,经医生检查,产道已经开了三指。
林医生没有让她直接上产床,而是让她在产房中绕床而行。
齐淑芳下腹坠坠地疼,眉毛都皱在一起了,真是前所未有的痛,一阵一阵的,痛得她都想发飙了。搀着她的贺建国双眼发直,脸色发白,额头冒着汗,不多会就湿透了身上的灰色衬衫,看起来,齐淑芳的脸色反而好过他。
贺父不便进去,在门外走来走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忽有护士从房里出来,经过他身边,问道:“你是齐淑芳同志的家人吧?”
“是是,我需要做什么?”贺父停下脚步。
“快十二点了,你去给产妇做点吃的吧,下午好有力气生。”
“好,好,什么饭比较适合我儿媳妇吃?”
“面条一类容易消化的。”
贺父连声答应,回家做了再送来他担心来不及,拿着带来的饭盒急急忙忙地跑到医院对门的国营饭店,递给服务员一块钱和一斤粮票,“麻烦下一碗面条,打四个鸡蛋!”
趁热送到产房门口,护士出来接了进去。
齐淑芳担心鸡蛋吃了不消化,只吃了软烂的面条,鸡蛋都剩在饭盒里面递给贺建国,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贺父就看到贺建国被赶出来了,忙问怎么样了。
贺建国还是呆呆的样子,摇了摇头。
想到该准备的东西都送到产房里了,贺父渐渐镇定下来,他越镇定,贺建国越是静不下来,烦躁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只觉得度日如年。
“怎么还没声音?到底怎么样了啊?林医生不让我留在里面。”
贺父呵斥道:“林医生是对的,你在里面能帮什么忙?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一会儿给你媳妇做什么饭。我记得你大嫂子生小荣时,你娘好不容易才搞到二斤红糖,家里攒的鸡蛋都给你大嫂子吃了。鸡蛋咱家有,红糖也有,还有小米……”
“哦哦哦……”贺建国嘴里毫无意识地应着。
他们听不到齐淑芳的惨叫声,却听到林医生和护士命令齐淑芳使劲的声音,随着一声“下来了!下来了”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婴儿“哇啊!哇啊”的哭声,隔着门隔着墙,声音并不响亮,但在贺父和贺建国听来,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生了!爹,淑芳生了!”贺建国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站着,脸贴在门上听声音,争取医生和护士一开门,自己就冲进去看老婆孩子。
产房里的齐淑芳震惊地看着医生倒提着孩子,拍打其脚心,这才有哭声传出来。
清理完孩子口中和身上的秽物,检查孩子四肢五官全部完好无缺,护士给孩子穿上大红碎花面的斜襟蚕丝小棉袄,裹上尿布和包被,上秤一称,减掉棉袄尿布和包被之前称过的重量,“好家伙,真是个胖小子!这是我接生的孩子中最胖的一个,七斤整!”
护士也在给齐淑芳清理下半身,她听到这句话一愣,“是男孩?”
不是说肚子圆怀的是女孩吗?
不是说酸儿辣女,喜欢吃辣怀的是女孩吗?
不是说儿丑娘、女俊母吗?
她的肚子圆溜溜,明明四肢纤细没长多少肉,整个人看起来却很蠢,她总是忍不住吃辛辣的食物,还是金婆婆说吃辣的容易上火间接影响孩子她才遏制自己的喜好,她也没有因为怀孕长斑变丑,皮肤依然光滑紧绷,白皙如雪。
这些都是大家说怀女孩的症状呀!平时聊天时,大家都说她怀的是女孩。
她都做好迎接闺女的准备了,怎么生了个男孩呢?
“是男孩。我接生最胖的孩子是六斤多,你这孩子居然生下来就有七斤,真壮实。”医生笑道,“我注意到出生的时间了,两点零八分。”她有手表,可以看时间。
齐淑芳换上干爽的棉布衣服,连同卫生带和卫生纸等,精力稍稍恢复了一些,产后的疼痛和分娩的疼痛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她向医生和护士道谢,眼珠子盯着红缎面蓝布里的包被,直到护士把襁褓放在她枕畔,看清孩子样貌后,她惊讶地脱口而出:“怎么这么丑!”
好丑啊!
皮肤黑黑的,红红的,脏脏的,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睫毛也没几根,头发湿漉漉的,倒是又黑又密又长。
比山里的小猴子还丑。
“这么丑,以后长大可怎么办?”姐儿也爱俏啊。她是美人,贺建国也不是丑男,怎么孩子生下来丑得惨绝人寰?她真没见过这么丑的小婴儿。
沈要武的儿子,虽然不是特别俊,但也没像自己儿子这么丑。
林医生扑哧一笑,“小孩子生下来都这样,几天后长开了就会变得很好看。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你儿子可不丑,眼睛鼻子嘴巴都像你,看这头发长得多好,你怀孕期间一定吃了不少好东西,自己没怎么胖,全被孩子吸收了。”
林医生上下打量齐淑芳,啧啧称赞。
说真的,齐淑芳是林医生接待的产妇中情况最好的了,明显能看出来。
哪怕是高级干部家的妇女,也比不上齐淑芳,看看这身皮肉,雪一般的白,透着鲜艳的红晕,丰腴润泽,绝对是不缺营养。
“我们家的好东西确实都被我吃了。”不仅吃了自己家的,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