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琳死的时候,因为只有我一个“亲人”。据我所知她还有几个近亲的,但是从来不走动。知道她这么个情况,更没有人来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去处理的。
那时候,我已经跳级升到了六年级。记得那时已经快过年放假了。
肖警官直接到学校接走了我。
我跟肖警官一直是由隔阂的,不,准确的说,是隔着一层东西。怎么都化解不了的东西。
那种东西,很难说清楚的。就像我知道按理该称呼他一声爸,但是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王涛的缘故,我对年纪大的男人,有种条件反射性的排斥。年幼时的心理阴影,有两种。一种是会慢慢消尽甚至遗忘的;而另一种是在成长中不断放大,并潜移默化的改变心智的伤害。
我们两个话不多。一路上我只是默默的坐在车上,不说话。
看着车持续的往劳务市场开的时候,我就有点坐不住了。我对那个地方是很敏感的。
他看出我身子微微的有点不安静,便说:“魏琳死了,带你去看一下。”
我脑子“嗡”的一声,世界瞬间就安静了!
她死了?
这么快?
我有想象过她会死,我从上次跟李兰香见她的时候,我仿佛就能预知她的死亡一般。
到了魏琳的店面。
门口已经被警方拉了条,下了警车没几步就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媚姐。
媚姐看见我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目光中有我看不到底的老练。
肖警官带我进了店,里面有几个警察在拍照。
随后,我配合着警方做了做笔录,带着他们翻阅了魏琳的一些**的东西。
警方的闲聊当中我也听出个大概。魏琳是吸毒了。过量致死。
魏琳原本是有点小首饰什么的,都被她卖了。警方查找了当时的通话记录,联系最多的就是亮子。随后,又将带着手铐的亮子指正现场。亮子说昨夜他们两个在店里整的,魏琳酒后疯了似的玩,结果玩嗨了。
那时候我对毒品不了解,但是现在的我懂。我没有想到她在人生最脆弱的时候,会选择那么一条踏上后就再也走不回来的路。
那时候,已经是腊月了。快过年了。
跟阿蛛在一个季节死的,这是巧合吗?不是……
每个人都会有思念,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那么一根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线。那根线拉扯着我们,让我们迎着风在这个世界上飞翔。
但是,阿蛛的线断了。她死了。
如今,魏琳的线也断了,她也死了……
阿蛛死的很安详,衣服整洁的如同天使,躺在那张服务大床上,一袭白睡衣,无比安详。
可是,魏琳死的却那么挣扎……
还是在那个楼梯的拐角处,我看着那个小房间里已经死去的她。
她也是死在服务床上的。被单无比的凌乱,墙上有指甲划过的血痕,浑身**着,身上仿佛遭受过虐待一般的一片片的淤血。
躺在凌乱的被单上,双腿弯曲着,双手高高的向上仿佛要抓抱住什么似的僵硬着……
那刻,我竟没有哭。
也没有害怕。
就像第一次见她与陌生男人**时的状态一般,空静的很。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总会见到另一种全然未见过的陌生“风景”,然后在那些“风景”的作用下,渐渐的改变着自己内心中原本的那个世界。
死亡,在我的成长中摄入了大量的信息。刺激着我,震撼着我,让我早熟。
我冷漠的走出魏琳的店面,随着肖警官上了车。
肖警官诧异的目光扫过我,我依旧是冷冰冰的。
“害怕吗?”他轻轻的问了句。
我摇了摇头。
他有点不自然的转动车钥匙,开火回家。
李兰香得知魏琳死后,也安慰我。我也说没事。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行了。
盖上被子,世界整个安静下来的时候,昨日往昔魏琳那一幕幕的场景,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的占领了我的脑海。
她曾经给我和魏昊轩买铅笔盒,她曾经给我们做过红烧肉,她曾经带着我没去公园门口买最便宜的那种冰激凌,她曾经在过年的时候背着王涛给我去买过一件洗衣服,她曾经……
她曾经!
她曾经是我妈啊!!!
而我呢……
而我呢!?
我竟让她那么沉沦的死去!
一股极其强烈的羞愧和后知后觉,让我忽然崩溃的大哭起来,嚎啕的大哭起来!
李兰香激动的打开灯,抱着我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只是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倦着身子哭。
……
魏琳的尸体如果没人认领的话会被解剖或一直隔放很长时间。李兰香洞悉我为什么哭,便让肖警官带着我去安葬了魏琳。
我以为我去安葬魏琳会让她生气,但是她却抚摸着我的头赞许我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那时候对感恩一词不是很了解,只是觉得魏琳养过我,给我做过饭,而且我也曾喊过她几声妈。我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所谓的高尚道德什么的,我也不懂,我只知道那刻跪在她坟前烧了纸后,磕过头后,感觉就跟有什么东西放下了似的。心安稳了很多。
看着那乱坟岗,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亲生母亲的。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但是……已经找不到了。
这个世界总有一种人,死的很缥缈,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