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竟还有太阳,绵绵暖暖的。
施润把他推到花园,这个时节草叶凋枯,两人一坐一站,施润心事重重,和郑天涯并不想多说。
郑天涯见她心不在焉,喉中梗塞,他安静下来,心中悲戚流露在黯然的瞳孔里,目光恍惚,突然他看到她白羽绒服左胸口在阳光下闪闪的东西。他倾身凑近仔细一看,是他送的胸针。
心底难掩泊泊的喜悦,“润润……”
施润手机突兀地震动,她低头拿出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下意识不想接。
一轮震动过去,隔了几秒,又开始震动。
施润心慌,很害怕听他的声音,她犹犹豫豫走神走得厉害,连郑天涯什么时候伸出手去够她胸前那枚胸针也不知道。
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冷着脸推开郑天涯的手,“你干什么!”
郑天涯微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润润,其实你并没有恨我入骨对不对,比嘴上的冷漠是骗我的,因为你戴上了这枚胸……”
他目光突然定住在她身后的远处,不说话了。
施润疑惑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整个人死死僵住了。
隔着大概十米远,花园外的行车道上,伫立一道修长挺拔的黑身影,他无声,他那么静,一手举着手机在耳侧,另一手两根长指正将薄唇上叼着的烟拿下来,一切动作都是优雅缓慢,仿佛静态凝固,正如他眼淡无波望过来的目光。
阳光并不烈啊,可是施润倏尔颤抖起来的瞳孔,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任何表情。
他看着她和郑天涯。
睫毛发颤,呼吸全无。
愣神时感觉到右手温热,施润丢烫手山芋一样猛地甩开郑天涯不知什么时候握了她的手!
她慌得心跳加快,心惶无措。
与那遥遥数米外的黑目光四目相对,施润渐渐地,唇齿发白,抬不起头沮。
她不心虚,可是她觉得好难堪。
在他面前,好难堪。
十米外,那道黑如束的修长身影,往果皮箱里恬静地扔了烟头,他朝施润徐徐地走过来。
他的五官深刻平静,完美得没有一丝表情,他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眸,身居高位者淡漠的审视,眼底一切泽不可见,只有墨黑,沉沉的,仿佛能把人拉陷溺亡的深水沼泽,安安静静的死亡气息。
施润感觉到身体轻轻抖开了。
很快,他走到了跟前,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一个皱眉的表情都没有,脸上不见一分戾气。
可是施润就是控制不住,小小往后退。
萧雪政双手插袋停在三步之外,静静地盯了她一会儿。
像是碰见熟人一样,那两道安静的目光,从小女孩惶怕的瞳孔深处,移到那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身上。
萧雪政眯眼的动作,很慢,像电影镜头的慢放,他看着郑天涯,薄唇勾勒出极其优雅的笑容。
可是施润被这抹笑容背后透出的魔鬼之意吓坏了,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挪动脚步下意识挡在了郑天涯面前!
很后悔懊恼自己这个愚蠢的举动,可她害怕,怕他一个生气再动手打郑天涯。
世界就这样无声了。
静的连萧雪政一贯平稳的呼吸都滞了。
他望着在他面前抖如筛糠面目惨白却还要着急保护别的男人的他的妻子。
他笑了啊,轻轻的。
三秒后,他默然转身。
……
施润惶然追出花园,那辆流线型的宾利已经开走。
她扶着膝盖**,盯着地面,眼泪一串一串掉了下来。
那道骤然离去的冷漠背影,始终在她脑海。
心里顿然空寂的感觉多过于对他的害怕,她记得他酒醉那夜明确警告过她什么,而今天,挡住郑天涯的动作一定深深刺到了他,所以他才会什么也不说,那么冰冷失望地走了。
……**……
左浩视线从车外后视镜收回,几番犹豫地偷偷看车内后视镜,再看看车窗外的天,终究开口:“总裁,太太她一个人丢在后面……”
车后座那人,笔挺如刀裁的修长身形,全部凝満了冰霜,长腿交叠,只是阖目。
那份由内而外渗出的冰冷疲惫,左浩再不敢说话。
沉寂片刻,后座有了动静,纸张撕碎的声音,很缓慢。
左浩抬头,往后视镜看,瞠目惊住!
那份广政集团百分之五的股权赠与书,正被总裁面无表情撕个粉碎。
那是太太的礼物啊,季林去工商部门盖章拿回来时总裁仔细看过,还很高兴的,怎么现在……
……**……
医院花园走廊暗处,施清目睹完,跟父亲通话。
电话里施为律听完,不悦叹息:“要不是顾老爷子施压,我还真不想让两夫妻产生误会,广政集团的总裁啊,原来小润的老公是他!现在萧雪政势力如日中天啊,顾振涛老了,人往高处走,我和顾振涛要不是相互有把柄,我早就投奔女婿了。反正样子做给顾振涛看了,那边好交差,也罢。”
施清收线,目光往花园里的郑天涯看过去,施润都走了,他的眼睛还转不回来!
施清走过去,小小精致的锥子脸上愤懑不平,冷嘲讥讽:“叫你演戏而已,演这么卖力逼真?拆散施润和萧雪政高兴了?哼,要不是爸爸逼我,我恨不得施润和萧雪政天长地久!她嫁给一个那么位高权重的男人,天涯,她绝对不会再回到你身边。”
郑天涯表情阴鸷灰败。
不会么……
那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