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理想与混吃混喝,越到后来,越分不清。
做记者的,堂面上说捍卫公义,而现实中某记者去采访一事件,为了200元的招待费,跟主办方打得头破血流。
所以,有人这样黑记者,“防火防盗防记者”。
不可否认,各个行业都有败类,冯社长说,你们搞新闻媒体的,一定要清者自清,不能做这个行业的败类,坚持大方向上的舆论引导,但别丢掉了初心。
年轻时,他在广州一周报任记者时,总是积极地报道负面新闻,显然不够“聪明”。
领导说,小冯啊,你怎么老是盯着祖国的坏处,你看看我们大好河山天天那么多喜庆的事情,你怎么不去报道啊。
他说,正是因为自己爱这个国家,才会去报道她的不足,让她变得更好,而歌功颂德,不会让坏事变好,只会让本来好的事情变坏,或者让坏的事情变得更坏。
领导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啊好啊,小冯有志气,像年轻时的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然后,领导把他调到了行政部门天天给一群老头老太太收发材料去了。
有的人,生来就是乌鸦,忍受不了做喜鹊的寂寞。
发了两年材料,再发下去可能要吐血暴毙了,他终于决意辞职来到北京,进入了传媒集团。
冯玉强从记者开始干,策划了几个轰动的“造假”和“打拐”的社会选题后,一步一步爬到了《新言论》的一把手交椅。
北京毕竟是文化中心,媒体圈的精英人士常有聚会和各种活动,一有新闻敏感点,被共享出来,整个圈子很快便知晓。
“师哥,新疆有个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我们杂志社要不要派个记者过去。”林晓燕问我。
她是刚到杂志社不久的实习生,我的学妹,文科大学新闻系大三的学生。
第一眼看到她,我有些诧异,也有些失神,准确说不是有些,而是非常。
因为她和付文心,仿佛只差个名字。
冯玉强把她带到我身边:“这是编辑部负责人曾小宇,还是你的师哥,大才子,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向她请教。”
我似乎看到刚进大学那会儿的付文心站在我面前。
“师哥好,以后请多指教。”她笑起来,露出一排细细的洁白的牙齿。
我们轻轻地握了握手,她的手跟付文心不一样,不是冰冷的,而是温热的。
她总是很热心,有时,还给我买早饭,放小零食在我桌子上。
对她,更像是对一个妹妹。
在她生日时,我会给她送她喜欢吃的橙子。
有时,我清醒地告诫自己警醒一点,她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独立的女孩,而不是我错过了永远抓不回来的付文心。
我应该调整好心理,将我们的关系维护在纯粹的工作范畴之内。
“什么煤矿?”
“新疆孟泉煤矿集团的一个煤矿。”
“叫什么名字?”我马上警觉起来。
“等一下,我看看。”林晓燕摸出手机,扫了一眼,“叫富康煤矿。”
我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你确定?什么时候的事情?”
“确定,就今天上午10点的事情。北京有个报社在新疆那边的通讯员还在抱怨呢,说他们想去探个究竟,结果被赶了出来,现在消防救援迟迟还没有进去。”
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矿难的矿井,正好是卢泽汓他们所在的矿井。
想到他离开时说的晦气话,顿时我心有余悸,乞求千万不要一语成谶。
我立拿起外套,边往外走边说:“我自己去,马上给我订一张最近飞乌鲁木齐的机票!”
林晓燕还有些懵:“哦……好的,现在就订。”
火速赶到机场,在途中不停地拨打卢泽汓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我又打通煤矿上的电话,掩盖了自己的媒体人身份,而是以附近的居民身份问:“你们煤矿怎么回事?上午那震动,吓到我们了。”
“哦,没事,做实验呢。”
随即,电话被挂断。
我再打,已经打不通。
预感大事不妙,一到地窝堡国际机场,我马上打了一个车直奔富康煤矿。
去往矿上的小路设置了路障。
司机无奈地摆摆手,说:“进不去了,没有办法。”
我下车四处张望,看到几个认识的媒体人,其中一个人指了指路障旁边的一个白色的小屋说:“去那边领‘封口费’吧,煤老板就是有钱了,想不到这么阔绰,领完就走,采访不了,没戏!”
他们数着手中的一沓钞票,笑呵呵地走了。
我走进那个小屋,一个魁梧的络腮胡抽着烟,也没有瞟我一眼,直接从那一摞钞票里薅出一把钱数起来:“记者证出示一下。”
“我不是来领钱的。”
他终于瞟了我一样,放下手中数了一半的钱:“你是记者?”
“是,但是我不是来领钱的。”
“喝!”他不屑地叹了口气,“不是来领钱的是来干嘛的?想造次是不?告诉你,刚才有个记者不听话,想偷偷摸摸潜进去,被抓住了打断了腿。我说啊,孟总对你们这些黑记者还是太善良,还打发钱,要是我,往死里弄,来多少弄死多少!”
“我说了,我不领钱,而且,今天我一定要到矿上去。”
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顺手拿起墙脚的一根钢管,恶狠狠地看着我。
络腮胡轻蔑地笑了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