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轻松,但玉子琼其实也没多大的把握。
只是那一老一少望着自己,一个满脸笑容、实则阴险苛刻;另一个笑脸嘻嘻,实则无脑单蠢,玉子琼觉得要与二人沟通很困难,便只好先在嘴上应付过去了。
“要常来看我喔!!”
莫愁恩在土地公庙门口不停挥手,无视许多进香拜拜的民众穿透她的身体过去。
说好的后悔呢?
转身前,看了最后一眼女孩不见阴霾的开朗面容,玉子琼突然隐隐明白了。
也许就是那一身傻劲,还真给她弄来了破阵的关键。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提起干劲,角落传来呜呜声,清河又被关进笼子了。
他垂着尖耳,一看到玉子琼立刻直直竖起,迅速之快让玉子琼以为方才那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模样只是一道幻觉。
打开门,清河飞快从里头窜出,一下就溜得没影,显然极度厌恶被关在里头,玉子琼不禁垂睫思忖。
她到现在还是不懂大姐的想法。人族中有所谓的宗族血缘,而妖族内也分亲疏远近,同一动物化成的妖物自然相对亲近,苏长乐对清河的行为无异于是凡人家长将小孩关进狗笼教训,若是让其他狐妖看到,定是直呼其残忍恶毒。
以往的苏妲己很大方,对那些修为浅薄的狐子狐孙照顾有加,所以和现在一比,她对清河的冷落就显得格外异常。这样的态度说是讨厌太过,不如说是一种排斥。
玉子琼观察寻久,一度还以为清河身上披着是假皮,也许他真的是什么狐狸狗妖,但属于狐族糖蜜般的诱人妖气却又让她打消猜疑。
清河的确是狐妖,一只四百年岁的狐妖。
她安慰了一下清河,很快就把这个疑惑抛到脑后,现在她还有一个可笑的赌约要解决。
回到房间,玉子琼翻出了那本笔记。
边角已经被翻烂了,在拿到笔记本的那一天,玉子琼头一次不用玉简,而是真的一字一句念着读起。
笔记本第一页,不意外,是她曾说过的,女孩在上头写满了二十七个人的命数,还有一张班级的座位表夹在里头。
随意翻翻,都是那时两人说过的内容,全被女孩一字不漏记在上头,玉子琼每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皱眉
该说什么呢?二十七个星宿填了满满四页,偏生漏了一个最重要的鬼宿。都在三告诫了,对方就是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吧?还真不感到意外阿…….
玉子琼垂睫,神色淡淡,扫了一页又一页。
女孩在每个星宿下都空出了一个字段,似乎是想要写破解方法,写了开头又擦掉,好几行都是这样。
玉子琼看着上头用橡皮擦磋磨过的笔字痕迹,似乎还残留着摩擦的温度。她想到那个蠢毙的赌约,胸口感到一股闷闷不快。
她有些恼恨着那时候的自己,自以为是、毫无警觉,明明把对方捞走锁起来就是最简单安全的作法,她那时是怎么想的?扭捏做作,真是太久没用脑袋了。
翻到下一面,她立刻收回后悔的情绪,屏气凝神读着上头的字。
天罡星宿阵
就是这一页让玉子琼对莫愁恩完全改观。
其实女孩也不是什么神通广大,一切还得多亏某位姜家人的自投罗网。
一个礼拜的潜行监视通通详细纪录在女孩的笔记上,都是关于那个叫姜梓孟的老师跟谁通过电话、下课后做了什么,几乎包括一整天下来的日常活动……
这也是为何那时的莫愁恩会整整一个礼拜与玉子琼断了联系,她早已经看到了她的目标!而天罡星宿阵便是姜梓孟无意提到的。
不得不承认,第一次看到里头的内容,玉子琼心底掀起阵阵激荡,高昂的心跳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在高兴什么,那是从未对凡人有过的情绪。
莫愁恩一字不漏地将男人对电话说的内容写了下来。靠着单方面的对话推敲猜测,莫愁恩勉强写出对天罡星宿阵的了解,这正是让玉子琼感到惊讶的。
原来那不是妖阵,而是姜家为了封印某个东西设下的祖传封阵。
“那东西”姜梓孟称为妖骨,似乎是某个大妖的尸骸。
教室的东南西北各藏有四兽的画像,地板下则依照星象在四方各钉下二十八根锁龙钉,整整七年都用以隐蔽和镇压那个妖骨,本该是完美无缺的封印,却在近日有了变故。
从姜梓孟紧迫的谈话内容来看,显然那妖骨灵识不死,这七年间竟暗中操控着每届十三班的学生,不断吸引二十八个命中煞气的凡人聚集,试图污染那二十八根用来镇压它的锁龙钉,这才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姜梓孟的到来就是想修补阵法,杜绝那妖骨破土而出的贼心,可是情况显然超出他的意料之内。
莫愁恩听到姜梓孟最后的打算是想带走一个叫小渔的家伙,但讯息到这里就断了,之后就是玉子琼被捕获,女孩将珍贵的笔记寄放在土地公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头。
至于那叫小渔的是谁、身在何处,跟妖骨又是什么关系。莫愁恩只纪录到这里,后头就是女孩一些异想天开的猜测。
鱼妖?美人鱼?总之“小渔” 应该不是人类,莫愁恩是这么想的。
有风拂面,连带翻过女孩留下的痕迹,新的一页展开,空白一片,等待着某人去填写、去探索。
纤细的手指摩擦着纸页,细小的绒球在其下滚动,玉子琼不自觉默念着那一个女孩生前未能解开的名字:
“小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