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含泪道:“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像现在这般欺辱过!崔擒鹰这个人,不仅我师父的死有他的份,现在他还将咱们也逼到绝路上来了。这等血海深仇,我真难咽得下去,呜呜!”
刘驽叹了口气,道:“可他的武功比我们强出太多,不知甚么时候才能报得了这个仇。”
李菁用袖角擦去眼泪,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明天引他到山下来,让这些怪鱼咬死他!”
刘驽摇头道:“他已见过那些怪鱼,不可能再上一回当。”
李菁道:“我用自己作诱饵去引他,不怕他不来。”
刘驽道:“怕是你还没引到他,自己反倒被怪鱼给咬死了。”
李菁怒道:“你自己怕死就直说!哼,明天我自己去!”说着她跑到远离孙梅鹤的另一侧,气鼓鼓地睡下。
刘驽心中有苦难言,他经历了这一年多的大风大浪,早已不再是往日里那个一根筋的莽撞少年,想事情时多少有了自己的考量。
眼下孙梅鹤已经睡熟,李菁又不理他,而他却是心绪难宁,一时间难以入睡。翻来覆去间,他突然又想起墓穴椁角里的那坛酒来,心想:“既然决定帮这位吕均前辈做事,那就将好事儿做到底吧!”
想到这,他起身跳进墓穴中,从椁角里拾起那坛酒,一掌击碎了坛口的封泥,芬芳的酒香随即四溢开来。李菁虽是背对着他,却也闻见了酒香,心中满是好奇。只是她正在赌气,碍于面子,是以不肯跑过来看。
刘驽双手捧起酒坛,将酒往棺盖上缓缓浇落。他在家时曾听父亲为人作过祭文,虽是向来不喜雕饰的文辞,却对这种慷慨悲凉之文颇有好感,每每听见父亲吟诵,便不禁去记诵一些。
此刻他身陷石山,心绪惆怅,是以与那作祭文时的父亲心意有了几分想通。他一边往棺盖上浇酒,一边沉声吟道:“此酒奉给先汉故吕均先生及其夫人红珠!斯人已逝,唯奉浊酒一杯。叹生者命运之多蹇,愿死者能得其所……”
不过片刻,酒浆浇满了棺盖,同时他的眼睛也被泪水模糊。忽地,只见一行行的蝇头小字在棺盖上显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连忙用手背擦干了眼泪,俯下身来,借着月光去读那些因酒呈现在面前的小字。
这些小字中的章法,与当今的行文大有不同。幸亏他平日里爱读《史记》等书,这才能将其中文义弄得明白。他总览了一遍棺上的文字,总体来说,前面极小一部分是这位吕均前辈的生平自传,后面大半部分则是其人的生平著作。
吕均的自传在六百年后的唐人读来,文义较为艰涩,译成白文后乃是:
“我名叫吕均,小字太分,汉朝五原郡人。平日里只是个淡泊名利的书生,常被乡邻们讽刺为没有志气,说是我和我那个驰骋天下、傲视群雄的哥哥吕布相去甚远。
“我对乡邻们的话一笑置之,毕竟哥哥的追求与我不同。他的志向是要逐鹿中原,还有那三万里江山以及数不尽的美人美酒。而我想要的不过是几本可以读的书,和几亩可以耕的田,在此乡间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至于外面纷乱的世界,我既无兴趣,也无能力去管它。
“然而平静的日子却在建安三年被打破,噩耗由战场上败逃而归的吕氏族人带回来:我那个无敌于天下的兄长吕布,不幸在下邳城被奸雄曹操设计所擒,哥哥虽是百般求饶,却仍被曹操狠心地缢杀于白门楼下。
“我听消息后,直感头顶上的整块天都掉了下来。在此之后,我****夜夜茶饭不思,想起昔日兄长在家时,一向待我甚亲,而今他身死异乡,我却是无能为力。每每想到这,我便悲愤满膛。
“我想起古人书本中所言的那些著名的刺客,譬如春秋战国时代的专诸和聂政,他们可以凭一己之力击杀天下枭雄。由此,我心中生起了习武为兄报仇的想法。
“我想起兄长昔日曾在家中留下半部《化瘀书》,听他说是从传说中的‘医家’夺得。此书名似医典,其实是冠绝天下的武学奇书。
“兄长武功原本就十分高强,读了此书后更是武功大进,普天之下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他生性聪颖,从这半部《化瘀书》中悟出了好些道理来,写成了另一本书,又增删修改了好几回。后来他因讨伐董卓有功,被司徒王允封为温候,此书便取名为《温候功》。
“他曾一度托人带信于我,想要将这本《温候功》交给我保管。然而我一介书生,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从来没有兴趣,是以便拒绝了他。他兵败身死之后,这本《温候功》据说是落在了袁绍的后人手中。当时官渡之战后,袁绍的儿子袁尚、袁谭皆已被曹操剿灭,只有一个名叫袁觉的庶子活了下来,据说此书便是为他所得。
“我虽是大致知道了《温候功》的下落,然后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找那袁觉夺回宝书,又是何等之难?因此,我只得捧起了家中那半部兄长遗留下的《化瘀书》,艰难地啃读。书中的那些武学词汇,于我而言,有如天书一般难懂。然而一想到为兄长报仇,这些困难又能算得了甚么?
“我整整研读了五年,终于对这半本《化瘀书》有所领悟。此时我又托人打听到,原来那奸贼曹操对属下防范甚严,从来不许人带着刀剑入殿觐见。作为对策,我开始专心研习《化瘀书》中的拳掌之法,十八年后终于大成。
“武功练成后,我为防曹氏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