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初妍的碗在餐桌上转了个圈,被她及时按下。
有些杵,侧头去看宁呈森,却见他半点惊色都不曾有,修长的手指拿着调羹,正在喝汤……
老太太是见多了风雨的,一个亿,还不足以让她到惊慌失措的程度。倒是米初妍过激的反应,让老太太不由侧目:“妍妍,你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老人家的声音,苍老却又柔和,看着米初妍的眼神,温暖慈爱到足以融化冰雪。
米初妍自觉失态,捧起碗的同时,麻利的收拾掉了餐桌上被碰出来的米粒,回答老太太的时候,硬着头皮:“没什么奶奶……我就是,刚刚被吓到了。”
一个亿,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那是个天文数字。米初妍说是被吓到了,老太太也没有觉得特别奇怪,只是笑了笑:“一个亿,不太可能被盗刷的,就算盗刷,也能想办法追回来。振邦,不会是你又买了哪些古玩,给了人家汇票,如今到期出款,你又给忘记了?偿”
老太太的话,让宁呈森好笑的扬起唇,宁振邦也在笑,只不过,他那是冷笑。旁边夏晴拧了下他大腿,宁振邦暗暗嘶了声,改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两个月前我刚收进一批清代字画……当时开的就是汇票……今天是最后付款期……我忘了……估计是那笔款。”
宁振邦睁眼说瞎话,临时起的这理由,却也像是圆了这个事。
之后,他转了话题,再问对面的宁呈森:“你到底想要什么时候结婚?近期不行,给个期限也好,我跟你妈才好准备东西,到穗城去提亲,不能委屈了米丫头。”
最后那句话,宁振邦特别加重语气的强调。那个认真劲,甚至让米初妍都觉得,自己在宁家,忽然间好像变成了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宁呈森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否决,而是从餐桌前侧过头,拉了拉米初妍的手:“妍妍,你说呢?”
“我?我……”米初妍其实想说,她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也不太急。可是,看着桌前那一张张布满殷切的脸孔,那份期待,甚至让他们正在用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米初妍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张口好几次,最后总算说出句:“等我回头,跟我爸爸妈妈商量好了再定日期,可以吗?”
宁振邦听罢,点点头。
夏晴也附和:“确实,要先问过你父母,我们再急,这份尊重是必须不能少的。”
老太太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失落之感浓重,只道:“该准备的还是要先准备的,准备好了,到时日子挑好了,就可以井然有序的进行了。比如戒指,婚纱,礼服,教堂,这边办了,穗城也得办,忙活的事可多了。夏晴,你可都得布置好了,不能失礼外人失礼亲家公亲家母,更不能薄待了妍妍半分……”
当着宁呈森的面,老太太又一次如此交代了夏晴。
夏晴下意识去看宁呈森的面色,然,宁呈森却没什么反应,不道好,亦不道不好……夏晴见状,只当他是默认,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那之后,饭桌上的话题忽然就对婚礼的事认真讨论了上来。
老太太忽然忆起了往事,垂落的眼皮往下耷,盖住了那两侧皱纹横生的眉眼,虚声道:“记得当初我进宁家门的时候,太老爷太夫人也是给了我娘家极厚极厚的聘礼,虽然我娘家也有钱,但那样的厚礼摆上台,不管是娘家婆家,都让我处的特别有底气。我是太夫人最小的儿媳妇,可能是因为我们合缘,也可能是因为太夫人最宠四哥,反正,四个妯娌,她最疼的就是我。进门第二天,我去给她奉茶,太夫人拉着我的手说,原本,宁家有套祖母绿的翡翠皇冠和项链手珠链,可惜了,后来叫太老爷让给了皇室,否则的话,戴在我身上,肯定极好看,还能代代往下传。如今,一代又一代,东西始终都不再有机会拿回来,我在想……如果能在小森的婚礼上,看到妍妍带那套首饰,那该多好!这样,等哪天我下去了,见到太夫人,也好跟她唠嗑唠嗑,她的玄孙媳妇,总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
最后的时候,老太太看着米初妍,笑的柔和。
米初妍却是略略疑问:“……四哥?”
老太太忽然垂了垂头,那么大把岁数的人,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宁呈森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发旋,戏谑:“妍妍,你是猪妍妍吗?奶奶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还没听出来?四哥……就是她的丈夫……我的爷爷……宁四齐!那是奶奶年轻时候对爷爷的爱称……就跟你现在喊我小宁,一个意思。”
宁呈森说了这话,让老太太的筷头拍了下,笑斥:“混小子,奶奶你也敢笑话是不是?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还谈什么爱称不爱称!”
宁呈森是个机敏的人,老太太的筷头才下来,他忙闪了手,以致,筷子落到他的手臂上,隔着外套,不疼不痒。
可就在他们笑闹的当口,对面的宁振邦,忽然被汤水呛了口,猛咳。夏晴起身,不停给他拍背顺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却是脸色怪异的看向对面的儿子,嫌弃:“小宁?这是什么鬼称呼?”
宁呈森没理他。
宁振邦转瞬盯向米初妍,脸色不太好:“小宁是你给取的?”
以为宁振邦不高兴,米初妍竟不觉有些慌,支支吾吾:“……我……我那个……我是照我妈喊的……以前,刚认识的时候……跟呈……跟呈森……闹着玩儿……喊着喊着……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