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灯火下,几个女子的身影投在墙上,纤巧,动人,一举一动都带着少女特有的美。
深儿握着笔在学习写数字,从一到十,写完一遍,等到再写第二遍的时候,却望着白纸傻傻发愣,又忘了刚才是怎么写的,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奶奶,奴婢觉得自己真不会,奴婢生来就笨。”
“谁说你笨了?”哑姑忽然问,却没有笑,板着脸。
深儿心里害怕,只能喏喏,“奴婢自己觉得笨,奴婢……”
“你现在正在面临着两道难题的考验,”哑姑放下自己手里的笔,转过身来瞅着她认真说,似乎这番话她已经在心里经过了好一番深思熟虑,“一,算账和识字,这是一个管家必须掌握的。二,不怕吃苦,把这一关熬过去,等熬过去就一切都顺利了。不管你有没有勇气,我对你都有信心。告诉我,你能做到的,好不好?”
声音从所未有地温和。
深儿禁不住抬头去看,碰上了一对安静温柔的眼神,正静静地望着她看。
深儿心里一阵暖流激荡,顿时想起从前那些岁月,她远远看着小奶奶对兰草那么好,她就朦朦胧胧地渴望有一天她也能把这样的好给自己分一点出来,想不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现在小奶奶正在那么和蔼地看着自己,说话的口气更是温暖亲切。
深儿心里温暖,想了想,很认真地点点头,“小奶奶,深儿努力就是。”
兰草过来,“所有的布料都在这里,该怎么分配呢?”
哑姑指指深儿,“我说,你大略记一下。这些绸缎我们分做三部分,一部分现在就分给所有的女性,不分主仆全都有份,做成衣裳明天换着穿,当然,款式得按照我这里刚设计出来的去做;另外一份按照我们这几天来穿过的款式各做几套,快点做起来不能耽误;第三部分先放着吧,稍等往后有用处。至于具体怎么搭配,你这个大管家来操持吧。”
说完不再过问,斜斜靠在枕头上给兰草指点解释自己刚刚画在纸上的几套新衣款式。
刚说完张氏带着柳颜来了,来了也不客气,自己找位子坐了,说屋子里坐着闷,要来这里跟大家一起做针线活儿,也好解解闷。
兰草觉得好奇,平时不都是闷在自己屋里很少打照面吗,现在怎么忽然就想来了?又是柳颜的主意吧,这几天四小姐的性情明变得开朗多了,想不到把四姨太也给带动起来了。
深儿不敢抬眼看四小姐,背过身默默分配布匹丝绸针线去了。
“这又是什么样式呀?怎么从前没见过?”柳颜指着兰草手中白纸上新绘的衣裳款式图。
那是哑姑刚草绘出来的,医学院毕业的人,别的不行,识记人体骨骼图的时候练出了一手好速写,想不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哑姑含笑解释:“这个叫连衣裙,就是上衣和下身的裙子连在一起。其实更短点更贴身点才好看呢,但是考虑到人们的心理接受能力,我们还是不能急,所以先做个改良版的出来试试吧,所以腰身这里稍微宽松一点,下摆也长一些,基本上能把脚面给苫住了。不过这款衣裳终究很修身,穿出来显得腰细腿长,特别出挑。”
“小奶奶,什么叫修身?什么又叫出挑?”
兰草含笑问。
哑姑摆手笑,“嗨嗨,不明白没事儿,以后你会明白的。反正就是效果很好的意思吧。快快行动起来吧,我们时间有限,能早一日赶出来就早一日穿出去吧。”
当下大家真的借着油灯忙碌起来了,裁剪的裁剪,缝制的缝制,绣花的绣花,锁边的锁边,连张氏和柳颜也加入进来帮个不停。
张氏的针线真是不错,睡觉之前她的一件连衣裙首先做了出来,当下穿起来看效果,大家都拍着手喊好看,张氏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苗条高挑的身材,不由得摸着连衣裙笑了,淡紫色碎花布料,宽松合体的款式,穿在身上不招摇不扎眼,但是细看自有一份别样的风韵在那里淡淡绽放。
浅儿望着张氏那么好看,干脆觉也不睡了,说要把自己的一件粉色连衣裙给赶出来,明儿大家去逛万户巷的时候她就能高高兴兴出去了。
第二天大家果然穿戴一新,都是昨夜赶出来的衣衫,颜色五颜六色十分鲜艳,发式也一个个都很别致,刚刚在西巷的走了半条街身后就已经跟了好多人看,等穿过东巷,人群远远跟了一大圈。
“万记在哪里?我怎么跑遍了梁州府都没有问到?”
“你们昨天不是说想要你们身上的衣裳款式就去万记吗?”
“万记究竟在哪里?是干什么的?”
……
人声隔着老远就嗡嗡嘤嘤随处都能听到。
哑姑回头,看着深儿,淡淡一笑:“我们的大管家,你说这万记开哪里好呢?”
深儿抹一把额头的汗,左右瞧瞧,“小奶奶说开哪里就开哪里,反正就在这梁州府街头。”
柳万吃了好多东西,还在往嘴里塞东西,一个劲儿扯着脖子,“媳妇儿,你是不是也要在梁州府开一个灵易街头那样的万记?”
哑姑摸摸他鼓鼓的腮帮子,赞赏地一笑,“不错,不笨嘛,不过东西还是少吃点,你得少食多餐。”
柳万脖子一缩,“臭媳妇,什么时候都不忘教训人家啊,比我母亲还啰嗦。”
哑姑没时间理睬他的贫嘴,抬眼望一圈儿眼前,这里是东巷和西巷的接壤处,稍微有点凌乱,比西巷清净点,比东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