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沐阳的话久久在她的耳畔回旋,一日之期过得尤其快,仿佛飞箭转瞬即逝。
“午时三刻已到,斩!”
玉花湮不知道桐琴还有这样的地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来看徐氏母子被斩。
马车里面,龙麟就坐在她的身边。说是自愿观斩,其实不如说是龙麟提议观斩。
玉花湮不明白为何母子二人不是一起斩首,到了最后,还要让玉沐阳早母亲一步被斩首。儿子就在身边,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到底是桐琴郡守为了巴结龙麟的意思,还是说,一切皆是龙麟本人的授意?
看见刽子手对大刀喷酒的一刹,玉花湮本能地想要转过头去,她不愿与将死的玉沐阳对视,可他却眼尖地在人群后面发现了她的所在。
他笑了,是她将他送上绝路,为何人之将死,他还要对她笑?
“丫头,”在她将转头的一刻,龙麟的双手扣住她的后脑使她不能侧目。就在刽子手挥斩而下、血渐一地的惊寒一幕映入她张大的眼帘时,脑后传来龙麟充满蛊惑的嗓音,“早些扼杀不善的幼苗,也免得为自己酿成不可预计的祸事。”
这一切全不在意料,她甚至来不及闭眼。紧接着,嚎啕的徐氏撕心裂肺地哭着自己的儿子,没人掩她之口,她却始终没对众人喊骂玉花湮。
再一次眼见徐氏那恶狠狠仿似厉鬼的目光,她心中早有猜想。无疑,这一切都是龙麟的功劳。他能拿谁封住徐氏的嘴,不用细想,玉沐姿罢了。
“咱们回去吧。”徐氏母子的死,即便玉花湮别开了行刑台上的目光,脑袋里还是挥之不去。
她目光澄澈地看着龙麟,宛如她从来就没有被他们的死相干扰到心智。只是,她此时的心思却是极为混乱的,她不知道龙麟逼她看母子俩极刑而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她觉得就如老神医一样,其实龙麟什么都知晓,他只不过是在陪自己演一场漫长的“相遇”。
今时今日,她感到龙麟一直都是龙麟,他还是那个自私、专横的男人,他还是最后对她痛下杀手、对玉家毫不吝惜的君王,他就是他、从来就没有因为时光的荏苒改变过分毫。
“逆风,去客盈门。”没有难为玉花湮,不过龙麟也没轻易地松口将她送回玉家去。
“为何要去客盈门?”玉花湮的心冷了,每每她觉得龙麟并不是“性本恶”,他彰显给她的反而就是那种避无可避的残忍。
“你清晨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去客盈门,自然是填饱肚子。”龙麟见坐在对面的小丫头一双大眼睛溜溜地盯着自己,到现在为止连一声谢谢都没说,不禁含笑地说。
吃…吃东西?
原是做好了一干准备的玉花湮,脸上一时没绷住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之所以是不可思议,是因为那已是她最好的收敛了。
玉花湮微微蹙了眉,不再竭力遮掩自己对龙麟此举的嫌恶之情。就算是“太子降罪”也好,她不再打算用一个曾经很了解他的角度与他相处。
她不晓得这个男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哪有人心大如磨盘到这种地步的?
刚看完砍头,就去吃饭?
“逆风,马车调头!我要回玉府去找我师父、师兄!”一时之间,玉花湮习惯使然地向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逆风出声指使道。
这完全是多年前她和龙麟出行时候的习惯,那时候她不知道龙麟对她的虚情假意,以为逆风除龙麟以外只听她的话,皆是龙麟对她的纵容。
只这话出口以后马车并未调头,她才意识到,今夕非昨夕、往事似云烟,斗转星移,一切都有不同。
……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玉花湮和龙麟皆坐在客盈门二楼的雅间里。
不过唯有一点不同,龙麟说要天字号,玉花湮偏偏就不怕死地缠上偶遇的“贵人”,非要坐“梅兰竹菊”四号中的梅。
为什么呢?
观斩以后,原来还一心要以玉青箫之名经营玉家的人,忽然改变了心意。徐氏虽是无理,到底有一样说得极好。她终究不是桐琴玉家人,她也不想和任何一个玉家有丝毫关系,更没想过依傍谁起势。
更何况,玉沐阳最后对她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什么叫做只要她还姓玉,就容不得她?
既是姓玉这么麻烦,那么不姓也罢!
“劳烦小哥代我向贝爷致谢,就说婉心多谢她的竹叶青。”
除了玉墨惨死在她的面前,她哪里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也不知龙麟逼迫她观斩是否是对她的有意刁难。是以,此时根本咽不下吃食的人,浅饮一些醉人的琼浆自不与常日大醉酩酊的人相较。
只是,玉花湮起身谢过小二再回到桌边,桌上酒壶已空,竹叶青尽数倒进龙麟的肚子里,哪有她浅尝的机会?
“你……”她一不敢直指,二不能怒骂泄愤,冷眼扫过站在龙麟身后的逆风和卫黎,她真不知道自己今日到底为何要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共处一室。
瞧着玉花湮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了他的可爱模样,龙麟挥袖屏退了逆风、卫黎。
“丫头过来,坐下。”杯壶皆空,龙麟脸上却没显出一点儿醉意,他向玉花湮招手,让她坐在他的对面。
对于龙麟整壶酒都饮下却为显醉意这一点,玉花湮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龙麟的酒量她记忆尤深,才那么一小壶,如此清醒也是情理之中。
“我就站在这儿,挺好的。”孤立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