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贵官太小看本官了,莫非贵官以为,本官还治不得你一个小小利国监知事之罪?”
“非也,与本官无关,好吧,本官实说了吧,当日犬子遇袭时,那赵胜原是被活捉的,他供出了向琮。犬子一向深明大义,识得大体,向家可是国戚,如何会做这种勾结亡命图谋不轨的事情!因此,犬子将赵胜杀了,免得他胡乱攀咬。”
“此后,犬子又请这位向员外一叙,问了些话……请看。”
周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向琮原本在谩骂的,可一看到那纸,眼睛仿佛突了出来,不但不再骂了,反倒扑向周傥,却被周傥又一脚踹了回去。
“周知事,周老爷,周叔父,我知错了,我知罪……”向琮叫道。
他此时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按照当初他与周铨达成的协议,他不说出周铨绑架他之事,同样的,周家也不会将他留下的罪状交官。
可现在,他急切之中昏了头,竟然将周铨咬了出来,当初他留的罪状,自然也会被交出。
虽然他可以辩解,那是被周铨逼迫写出来的,当不得真,可是其中有数条,只需要详细审查,不难找到证据!
向家盘踞利国监二三十年,这么多作奸犯科之事,岂有不牵涉到向氏本家之理。牵涉到向氏本家,也就意味着皇权与外戚之争,若放在向太后在世之时,或许无足轻重,可放在现在,赵佶亲政已经十余载,便是念了向太后的旧情,也少不得惩治!
周傥看着向琮笑了笑,然后又望向徐处仁:“太守怎么说。”
“给本官看看。”
徐处仁接过那纸罪状,看到上面写的内容之后,眉头顿时拧紧了,再看周傥时,目光极为不善。
这纸上岂实没有多少向安向琮父子的罪状,大多都是记载向家书信往来的内容。利国监对向氏本家来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财源,向安辈份又大,有资格同当今的两位郡王国舅通信。
这信里,可有不少怨愤之语!
不过这种背后发牢骚的话,委婉指责官家“刻薄寡恩”、“忘恩负义”之类的,无人检举就无人追究。可现在,这罪状却落到了徐处仁手中,而且是在这公开的场合落入其手。
原本可以打马虎眼的,现在就变成不得不追究了。也就是说,他徐处仁这位被贬的前宰相,要对上向宗良、向宗回两位国舅。
这是胜了也没有任何好处、败了则满地鸡毛的事情。
“周傥!”徐处仁咬牙切齿地说道。
“下官是不太相信的,这分明是离间天家亲情,故此虽然得了这东西,下官也只是收起来。学士一定要强迫下官交出来,下官也没有办法。”周傥摊开手笑了笑:“学士觉得此事不必上报朝廷,那就不报呗。”
到这一地步,徐处仁明白,他想着借这个案子将向家和周家一锅端,可人家周家何尝不想着借这个案子将他与向家一起扫了!
不报?他敢不上报朝廷,明天周傥就敢把这事给他捅出去。
徐处仁原先曾拍过蔡京马屁,后来因为威胁到蔡京的地位,两人翻脸,又得罪了童贯这样的权宦,只要蔡京和童贯从周傥这得到消息,想来这二位都很乐意踩他一脚。
原本是向家的麻烦,就会变成他徐处仁的麻烦,虽然徐处仁自诩方正,却也没有大公无私到这个地步。
愤怒地盯着周傥,周傥则垂着眼,故意不看他,直到许久之后,徐处仁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贵官……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