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我们经常说的,爹爹你是越老越胆小……”
孙诚实在拿这个儿子没有办法,抽了一记耳光将之打走之后,叹了口气回到屋里。
只不过才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便有人使者赶来:“陛下召请总理大臣。”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因此孙诚不以为意,他略一收拾,正要穿正装,却被告知周铨令他穿便服,他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跟着做了。
一辆马车来接他,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记,只不过驾车者是孙诚的老熟人李宝。
孙诚一入马车,便看着周铨笑着起身相迎:“孙卿,这时节还把你请来,尊夫人不会有意见吧?”
孙诚一笑,口中逊谢,心里却暗暗嘀咕。为了他明年任期到期的事情,他夫人在背后可是发过不少牢骚,另外,当初他与周铨关系亲近,亦师亦友,可现在周铨虽然笑得亲热,他却还是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远了一层。
马车在应天府的街巷中穿行,没多久停了下来,却是一家酒楼。他们都穿着便服,走进去时并未引发注意。
孙诚心中此时已经觉得不对了。
他们入座之后,伙计很快上菜,李宝每样都先尝过,周铨才开始动筷。只不过只吃了两三口,周铨就止住不吃,孙诚当然也不会再吃,坐正身子,等待周铨说话。
“这样的日子,咱们很久没有过了吧?”周铨笑道。
孙诚点了点头,诚心诚意地道:“当年在五国城时,我们偶尔还会一起溜出去酒楼饮食,到应天之后,这种事情就再没有过了。”
“我们都是出自市井,故此建立基业之初,我们都知道市井小民的苦楚,一项项国策方略,都会照顾他们。如今咱们都身居高位,离市井太远了,我只怕自己会忘了初心本意,故此还偶尔象这般溜出来,看看民生疾苦。”
“陛下爱民之心……”孙诚觉得自己背上有些冒汗了。
“这些年来,市井百姓的生计,比起前宋时要好得多,就算是史书上的盛世,也不过如此,这一切,都离不得孙卿的功劳。”周铨没有理会他的吹捧,缓缓说道。
孙诚觉得背上的汗更多了,他坐得更正,沉声道:“所有国策,皆由陛下圣裁,臣只是执行者,当不得陛下之赞……”
他话声未落,却听到隔壁房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对,我来了,你小子倒是会寻地方,连这样的一座酒楼,你也能找到,你说给我找的乐子呢?”
这声音,正是他独子孙兴的声音。
此时孙诚不仅背上冒汗,额头也开始冒汗了。他正想着起身,周铨却摆了摆手,笑着道:“那边似乎是我那侄儿的声音,你不必惊动他,免得有人知道是我们在这里。”
孙诚只能老老实实坐着,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自己儿子不会说太离谱的事情出来。
周铨口中没有停,开始和他探讨开发南洋的事宜。孙诚一边应和,一边侧耳听着,越听他就越是心惊,因为在隔壁,他儿子正在与某位豪商秘谋,如何利用他这个内阁总理大臣身份,以低价获取朝廷的资产。
他几次想要拍案而起,却又不敢,看着周铨的目光里,从惊恐,慢慢变得有些哀求。
周铨和他讨论南洋的事情,他也免不了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见他这般情形,周铨叹了口气:“你也莫太过责备我那侄儿,这些奸商厉害,无孔不入,他一个年轻人,免不了被人利用。”
“臣……臣谢过陛下……臣养子不教,有负陛下厚望,臣请辞去总理大臣之职,回家教子!”孙诚全身冒汗地说道。
“不必如此……善始善终吧。”周铨满怀深意地对孙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