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殿内共八人。
五名弟子分立两侧,却都低着头,有的立耳细听,有的略有沉思,各色神情在脸上来回变换。
他们细听与沉思的便是现在大殿内此起彼伏的争吵声。
夏禹瞪着眼,口沫乱飞,不时用手指点对面的一个高个老者。
那是与他齐肩的右护法‘风魔’常天仇。
筑基初期的修为虽不算多高,可却会使一套非凡的御风之术。
施展起来身形如风,飘渺无踪,为人又冷血嗜杀,故而得了‘风魔’之名。
常天仇此时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对着夏禹的指责根本不理采,反而反唇相讥,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
暗月缕了缕胸前白髯,血红的双眼自殿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微微合起双目,轻叹了一声,“谁能接手堂主之位我心中有数,你们俩就别再争吵了!”
他很无奈,也很生气。
已经共事几百年,本应互有默契的二人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为了让自己推荐的人上位,竟是毫不顾脸面,在弟子面前争吵不休。
如今自己还活着,若是死了,罗刹堂怕是立刻分崩离析,甚至兵戎相见,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也就随之而散了。
夏禹见暗月发话,也就止住了正要脱口的话语,只是脸上依旧挂着愤然之色,一对牛眼狠瞪了对面的常天仇一下。
常天仇面容微黑,长脸无须,眼如鹰隼,坐在那里四平八稳,一看便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没理会夏禹挑衅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暗月抱拳施礼道:“既然堂主已有定意,可否现在就揭晓?也免得我们再做无谓争论,伤了和气。”
“是啊!大哥,你若是有了主意就说了得了!”夏禹这次反常的没有反对常天仇,反而接着他的话也问了一句。
下方站立的五人也都微微抬起头,小心的看向坐在正中紫檀长桌后面的暗月。
夜影眼角微抖,静静的等待着师父暗月的宣布,心脏急速的跳动,呼吸迟缓,脸色都因为紧张而显得沧白了几分。
站在他上方位的一个体形魁梧的中年人也是面露紧张,一张宽胖的脸上肌肉不时颤抖几下。
他便是暗月大弟子,夜幕。
他自幼入罗刹堂,十五岁拜暗月为师,跟随暗月南征北战,以战俢行,是纯粹从战斗中成长起来的。
一身修为也已达筑基初期,是暗月座下五弟子中修为最高的,甚至连夏禹与常天仇都不敢说能战而胜之。
若是按照修为与对暗月的忠诚度选择下任堂主,夜幕当为最佳人选。
这也是常天仇大力推荐他的主因。
可他竞争对手夜影却是很难应付。
本来凭夜影的练气境修为根本没可能成为堂主接班人。
可不知为何夏禹却大为力挺,甚至堂主暗月都暗自默认,想来也是有心将堂主之位传于夜影。
如此一来,他的位置便十分尴尬。
退出?让他如何甘心退出?这么多年的努力谁能比?为罗刹堂立下的功劳谁能比?与师傅相处的时间谁能比?
幸好有常天仇与几位师弟还有众多山门弟子拥荐,使得暗月没有直接开口让他退出。
可即便如此,他心底却知道天平并没有向他倾斜,一切都有可能。
现在暗月说已有主意,当下心中紧张无比,连强壮的身躯都微微颤动。
暗月沉吟了片刻,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血芒自眼中闪过。
然后起身,行至大殿门前。
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一条光线,比起窗纸上透过来的光强了很多,也比殿顶上悬挂的长明灯亮了不少。
暗月微仰着头,让那刺目的光线射在脸上,苍老的面容被这强光一照,反而显得年轻了几分。
“还有三个月就要举行[北荒论道]了,谁能力压北荒群雄谁就是下一任堂主。”
说完,抬手推开厚重的殿门,迎着山巅的艳阳走了出去,只留下一道背影在光华中渐渐变淡而后消失。
暗月走了,可大殿内比他刚才在时还要静,死寂的静,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与沉重的“嘭嘭”心跳证明着站在那里的是七个活人,而不是雕像。
夜幕紧了紧手中的拳,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几分。
在北荒论道中夺魁对他来说自是没有问题,整个北荒除了暗月与夏禹、常天仇三人还真没谁敢说能胜他,而这三位却不可能参加比赛。
如此一来,这下任堂主之位几乎已成定局。
扭头看向常天仇,对方也正看向他。
对他微微点了下头,向门外努了努嘴,常天仇没再理会任何人,大步向门外走去。
待他走出去后,夜幕才向夏禹抱了抱拳,以示歉意,然后也步出了大殿。
剩下除了夜影之外的三个弟子互看了一眼,纷纷向夏禹旋了礼,先后跨门而出。
夜影面露急切,待人们都走了后便在地上来回乱转,就连额角都渗出了丝丝汗迹。
“这可怎么办?论俢为身手谁打得过夜幕?如此我还哪有半点希望?”
夏禹见他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中露出溺爱之色,“没事的,是你的永远是你的,跑不掉的!”
夜影一愣,迟疑道:“师叔是说还有希望?”
夏禹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谁都不可能将这堂主之位夺走的。”
说完,转头看向殿外,暗红发黑的藤蔓攀爬满整个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