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玩这种法术把戏,留个字条有多难么,我心想。法术,法术,整天脑子里都是法术,为什么非要我当什么大主教,我不过是想普通一点,不过是想有几个朋友,就是当个教堂的普通神父也好啊。我正在气头上,不觉中手上已催起一个火球,手顺势一甩,便将旁边的树干烧了个洞。低头看着自己掌中还没熄灭的火花,我都不知道应该生谁的气——我早已不是个普通人了。
注意到家里炼金的药剂已经不多,我决定去镇上的药剂店补充。这个被叫做“洛里”的城市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我喜欢看见那些外地来的生面孔,因为只有从他们的眼中我才能感到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才能感到自己还是一个“人”。镇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总是会在我经过的时候议论纷纷,远远躲开,像是说着——“就是那个孩子吧?”“别接近他,离他远点为好!”之类的话。
其实从母亲死后没多久我就知道了人们看我们的态度。因为父亲忙碌的工作,我不得不一个人同别人打交道,那时我才注意到别人看我时异样的眼神,注意到别的小孩对我避而远之的态度,注意到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些都是母亲在世时我从未注意过的,因为以前给家里买东西和别人打交道都是母亲的任务。现在我才开始想到母亲尽管完全不会法术,但是别人看她时会不会也像看我这样。
法术现在还未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他们认为这是魔鬼的力量,认为这会给他们带来灾难,这些都是父亲给我“上课”时从未提及的。他说起法术眼中总是闪着自豪与优越的光芒。
每当我走在街上,往常拥挤的街道都变得不再拥挤,好像人们故意给我让出一条路来。来到药剂店,老板只是扔给我一瓶药剂后便又躲进里屋去,嚷着要我把钱放下自己离开。
我已经习惯了。
再次见到父亲时,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一天晚上正在我准备熄灯就寝之时,听到了门外的异样声音,打开房门却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晕倒在我家门前。当时我并未把他和我那头发金色身板硬朗的父亲联系起来,直到我听见他奄奄一息的叫了一声“约修亚”。他说完便完全不省人事了。
我把父亲扛回了床上,给他擦汗并盖上被褥,这时我才开始注意他如今的模样。父亲那金发已经一根不剩地全变成了银白色,脸上满是皱纹,双手也变得枯槁不堪,父亲才四十几岁,却已变成了七十几岁的模样。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老头,不知不觉感到鼻子发酸,我于是把头偏开,不忍心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一夜过后,父亲苏醒了,他苏醒后对坐在床边的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约修亚,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他目光凝重,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他的语气,他的神态,已完全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一年来在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您会变成这副样子?”
“约修亚,如果你不想成为大主教,那就去做个普通人吧!”他并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是说出了更令我惊讶的话。
“怎么……”我面对父亲的话一时语塞了。
父亲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翻出了他以前存放法杖和法袍的箱子,他拿出了一根他的旧法杖和几瓶布满灰尘的药水,明显是要离开。
“父亲,您这是要去哪儿?”
“约修亚,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关于责任与使命的话吗?”父亲一脸沉重地望向我。
“记得,但是……”
“我现在要去承担我的责任,完成我的使命了。”说完他便向门外走去。
“父亲,等等!”我起身欲将他追回来,他所说的话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父亲转身把手往我眼前一挥,我便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意识也渐渐模糊,隐约中听见他说了句:“照顾好自己,正如我一直相信你的那样。”然后看见他奔向森林深处的背影,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半个月后,密勒派人把父亲送了回来。
那天国王召我去城堡大殿,那是我第一次去城堡,第一次见到国王,却也是我一辈子都想忘记却又无法忘记的第一次。
大殿上没有几个人,似乎国王已经支开了无关人员。大殿中间一个水晶的箱子非常碍眼,我走近了才注意到那是由水晶打造成的棺材。我心中一震,不禁有点全身发软,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断告诉自己这不会是真的,脑海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离我远去,我伸出手来去触碰不到他。
“约修亚……”说话的是一个头戴金冠身披华丽袍子的老头,他应该就是坦格瑞恩五世,瓦西利安的现任国王,他说话时望着我,眼里满含抱歉,以一种怜悯的眼神,不同于镇上人们的鄙夷目光,但是此刻却同样让我感到难受。
“约修亚,你的父亲——本尼森·斯托姆,他在密勒研究期间遭遇法术事故,已经……”
我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巨大的打击让我踉跄后退了几步,而后便向水晶棺走去,想见见父亲最后一面,可是国王却要身边的侍卫拉住我,不让我上前。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父亲最后一面?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这样对待我?我手上催起火焰烫了一下侍卫的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