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卫知道红颜要来,早早地准备好了雅间——这雅间可非一般雅间可比:是个带有夹间的、凤卫带着一壶茶和一盘糕点坐在夹间里,光明磊落地偷听,美其名曰:“保护未婚妻”。
红颜穿着代兴的衣服,和明芳古对面坐了。红颜蓦然发现,除了凤卫、她对着其他非亲男子都十分局促不安;红颜因着这不一般而不愿承认地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事这么急的把我催出来?”
芳古收回在她眉宇间逡巡的目光,垂下睫羽。
她更好看了,再多久,就要出嫁了。
芳古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林公子和任大小姐站在一起,谁都会觉得是珠联璧合。
芳古的心思若是让凤卫听见,定会反驳:“非也,此乃狼狈为奸!”而红颜虽然表面不理,心里也是会苟同的。
芳古不多啰嗦,红颜不是他该肖想的女子,上回因着她,才害了紫苏姑娘,他至今无法面对紫苏也无法原谅自己——芳古单刀直入:“任大哥是怎么回事,从战场上整个人变了一个似的?”
红颜一听也是一大叹:“我也愁呢,是不是蒙将军之死对他打击太大,他魔怔了?如今连爹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了,原先好端端一个公子哥儿。”红颜想到哥哥颓废沧桑、放浪形骸的样子,心中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芳古何曾知道如何安慰哭泣的女子?想去给她擦泪,又顾及彼此身份;不去,又觉得尴尬。好在红颜不是忸怩之人,只流了几滴便赶紧擦去,唯恐被人耻笑她软弱。
芳古见她不哭了,心便放下,不知如何化解尴尬的他只好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前几日和任大哥大吵了一架,任大哥这次第甚是奇怪,竟和原先的朋友坏了个精光。别的也就罢了,我断断舍不下任大哥,原本想问问你,如今看来你也不晓得。”
芳古心中郁闷,不禁拿起茶、一饮而尽。
安静一会儿,芳古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帕,放在桌上,眼睛并不敢看她:“我得了两方大秦来的帕子,甚是好看。王小姐和你正好一人一方。”
红颜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这帕子不能收,但芳古那样子,不收怕是又不好,红颜笑道:“我替潇儿多谢你了,潇儿一定会喜欢的。改日让她绣两方还你。”
芳古微微错愣。
这样不就是和潇潇有私吗?红颜这是摆明了拒绝他啊!是他逾越了,不该做这样无礼之事。
凤卫在夹室内,听见芳古赠帕时,倒水的手一顿,后又听见红颜的拒绝,复又继续倒水。
嗯嗯,他的小未婚妻还是很知进退的,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芳古被红颜这么一拒绝,面上臊了起来,再也没有呆下去的勇气,径直起身便飞奔了出去。
红颜一愣:这人面皮竟如此之薄?
红颜摇摇头。
罢了,反正也不会与他有什么牵连,断了便断了。
红颜施施然起身,扫了扫皱褶,便打道回府,将两方帕子甩给潇潇,嬉皮笑脸地咬着食指,眼波流转:“你小情郎给你的。”
潇潇本想将帕子丢到她脸上,却被那帕子的异域风情所吸引,情不自禁留下来揣摩。
不久,代忠大婚。因为婚事准备仓促,陈设并不十分完备,但好在人气足,冲着任九隆和杭丘的脸面,风光还是摆了个够。杭铁河特地准备了一双高低不一样的鞋子,让她在走路时并未看出有什么不一样,代忠仍是木头人、呆然成了亲。
大章氏带着玉檀和赫连雄回来,玉檀因为长途奔波,五六个月的孩子没了、路上也没休息好,脸正白着,赫连雄越发显得像只鬼,就凭一碗药吊着一口气,随时有可能终结生命。
至夜,宾客方散,代忠摇摇晃晃要回新房,却听见身后一声唤:“大少爷。”
代忠转过去,是身形消瘦的云檀。
代忠心中一痛。
她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他想上前,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拥抱她的理由。她现在是赫连家的正妻,而他,是杭丘的女婿。
云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泪眼婆娑:“大少爷如何成了这般······”
这般模样,他一定受了很大挫折。是因为要娶那个女人吗?他最不喜欢被人束缚,一定是那个女人不得他欢心。
云檀还没继续,就听见一个铿锵的女声传来:“大少爷如何,用不着你来担心,赫连夫人。”
云檀看去,却是一身喜红的杭铁河站在廊下,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似乎能在下一瞬将她戳穿!
将门虎女,果然是有杀气。
杭铁河下巴一扬。
哼,不守妇道的贱婢,看她怎么给她脸子。
杭铁河一双眼眸柔情似水:“知梅,还不扶夫君过来,夜深露重,别让夫君染上什么邪魔妖祟。”
知梅知道云檀的事,虽然适才没少受这正室夫人的刁难,但有共同对付的目标,她自然乐意跟她合作。
云檀捏紧拳头。
竟敢骂她是妖女,这个死跛子。
知梅轻应一声,上前扶住代忠,将他扶进屋子里去。
代忠轻叹。
他最烦后宅争斗,却根本逃不出这个漩涡。身旁相伴一妻一妾,原本是多么令人艳羡之事,可他只有无尽烦恼。两个女子虽然都可爱,但都是因权宜之计而娶,并不能深爱,只能恪尽本分。
代忠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再几日,等宋璨收集到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