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黄账房唤作阿苕的黄道苕黄二爷,当然没可能去什么莲香院,他其实正在黄账房家里呢。
“这里、还有那里!”黄二急急地东指西指,好像生怕动作慢了底下的东西会长腿跑掉似的,偶尔还抬起头,畏惧地看上一眼角落里不起眼的一位黑衣人。
随着他的手指的指向,一把把锄头镐头纷纷而下,银两、私账、玉器、首饰……不断有耀人眼目的东西出现,惹起阵阵轻声的低呼。
其实地点黄二早就交待清楚了,但出现在现场,效果更好些。
黄账房前脚刚迈进院子,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后脚就已经软了。
软了没关系,后头有阿宣扶着呐。
只听到里头黄二在叫:“快点快点,挖完了这里赶紧走,在丁文街还有一处外宅呢。”
于是,黄账房直接晕过去了。
……
……
到了下半晌,神采焕发的陆管事,已经出发去向五夫人回禀了。谁都知道,抄家最肥啊。抄了黄账房的后院,五房整个账房从上到下都喜气洋洋,连只出力气扛锄头的力工,都得了一百钱。
情况很简单。黄账房不成器的侄子黄二,看上了莲香院的翠翠姑娘,利令智昏之下,举报了自己的老叔黄账房,只求立功好拿回自家身契,能得个自在身子,跟翠翠双宿双飞。
五夫人爽快地将黄二的身契给了陆管事,只细细问了黄账房的作案手法,并将那些私账留下慢慢研究。
至于有些细节不甚合理的地方,当然不需理会。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五夫人还是很清楚的。到底下头是怎么回事,如何狗咬狗,根本不需要知道。
整件事情,别说木照堂,甚至连乌大,都没有出现在五房的视野范围之内。
但是,黄二的身契,已经放在了夏小冬面前的桌上。而黄二本人,则哆哆嗦嗦地跪在二门之外,比秋风中的树叶还要飘零几分——夏小冬根本不想看见他。
夏小冬并没为黄二费多少心思。
看过阿奇写下来的黄二的自白,夏小冬对‘坏人’这个概念,有了全新的认识。
光是黄二自己承认的,以各种法子强占的民女,就有六位之多。而且更恶劣的是,玩过之后,黄二就把这些民女都卖去了青*楼。不旦卖了,还要每隔一段时间去那些青*楼,再‘帮衬’一下自己卖过去的姑娘。
夏小冬都没办法继续看其他那些抢财霸产的事情了。黄二该死,剩下的只是该怎么死。
朱红色的二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招了招,随后门后的木木交待了阿奇几句话。
黄二的命运就此被决定。
直到两年多之后,满身被工头抽打的鞭痕,在漆黑的煤窑里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的黄二,还在为自己从前的贪婪和愚蠢后悔。
……
……
夏小冬这几日都在忙着画图。
年关将近,需要准备些特别的礼物,送给陆家的人。再说,也得给木照堂找些活儿干才好。
如今,木照堂已经让陆辰先过去办了交接,但暂时还是按原样维持着罢了。
好久没画这样的透视图,加上没有合用的笔,夏小冬的进度很慢。
最后索性停了下来,准备先充当一回烧炭女——还是弄几支炭笔来用吧,不然真心整不出来,不信你拿毛笔划条直线试试。
秋娟等人当然不会让姑娘动手,几个丫鬟嘻嘻哈哈,在厨房跟厨娘们一道忙活了两三天,也不知烧了多少东西,终于在弄得满头满脸黑灰之余,烧出了几根合用的炭条。
虽然用帕子包住炭条来用,终究还是弄得手上黑乎乎的,才勉强画好了几张图纸。
秋娟、春光和木木,都看了看自己指甲里洗也洗不干净的黑灰,再看看姑娘画出来的东西,硬是没明白忙活了这几天,到底忙活了什么出来。
“这个花儿真是特别呢,花瓣好……大。”春光还是赞了一句,惹得另外两位丫鬟齐齐看过来。
这是花儿么?有这样的花儿么?可若说不是,那又是啥呢?
夏小冬拍拍手,就着木木捧过来的水盆洗手,笑道:“对呀,这个就是花儿,乃是风花。”
“啊?”秋娟大吃一惊:“是风花雪月的风花么?原来风花是真的花儿啊!奴婢真是头一回见到呢!”
这丫鬟还懂几个文词嘛。
夏小冬正想着怎么跟她们解释,外头丫鬟过来通传,俊大嫂子过来了。
俊大嫂子在陆府乃是响当当的人物——人家管着内宅呢,放在大观园里头,就是王熙凤。
夏小冬吓了一跳,俊大嫂子怎么来了,赶紧擦干手迎出去。
俊大嫂子和陆云芝是一道来的,身后还跟着好些丫鬟媳妇,手里抱着长长短短各色料子。
“小冬妹妹,你怎的瘦了。”俊大嫂子亲热地拉住夏小冬的手,顺手摸了摸胳膊,笑道:“姑娘家的,吃少了可不成的。”
说着叫身后的一个媳妇:“你,快把东西放下,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合手的东西,煲个好汤来。回头喝得好了有赏!”
看来那媳妇是个擅厨艺的,当下福了一福答应一声去了。
夏小冬连忙将俊大嫂子和陆云芝往里让,又让丫鬟去冲茶。
等坐定下来,俊大嫂子便让人把那些衣料都捧过来,笑道:“我刚才拉着云芝,出去挑了好些料子。这是回府的路上绕过来的。妹妹快看看,有什么合用的,只管留下。”
夏小冬便往陆云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