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院,占地约有二亩。大门位于巷子之中,显得格外宁静。从高大门楼进去,是一面砖砌的屏风挡住了院中的风景,屏风上刷着白灰,上面画着松鹤延年的图画,不过很多颜色已经脱落,显得斑驳不齐。
绕过屏风便是一个小小场院,正对大门的是三间宽敞的主房,红瓦蓝砖、兽头飞檐,刷着红漆的圆柱顶起宽宽的走廊。这三间房是客厅兼书房。
场院左边靠墙处种着几丛翠竹,青翠欲滴的竹叶高高越过了院墙,有风从外面吹来,竹叶便发出哗哗响声。
院子正中间有一口硕大的水缸,里面几尾红鱼正欢快的游来游去。
中间的一进院子盖得是偏房,这是家中仆人下人们住的地方,厨房马棚都分布在这里。
后院则是主人的住宅,一栋两层的小楼,楼上下有七八的房间,在楼的后面则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不过由于多日没人照料,花园里已经杂草丛生。
没错,这里就是位于甜水胡同的任府,任思齐的家。自从任思齐入狱,老管家卷款而逃,家中下人散尽,家产被官府征收,一部分用于赔偿丽春院,虽然死去的阿紫的弟弟没有得到一文钱,大部分家产则落入官府之手。
现在任思齐洗脱了罪名,这座宅院则被县令周邦杰下令发还。
两个来月,时间虽然不是很久,可是没人打理之下,这所院子已经变得荒凉许多。
现在任思齐带着熊二等人正整理着,家里的细软家什已经被席卷一空,就连椅子桌子也没有一张。厨房里一片狼藉,碗盆碎了一地,好在大锅还在,大伙儿还能凑合着做上一顿饭。
简单的把家里清扫一下,又让任兴凡和任东明去买些铺盖被褥、柴米油盐,任思齐站在大厅门口,看着墙角那丛翠竹发着呆。
院子没必要整理多好,因为任思齐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住,他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虽然罪名洗脱,现在又恢复了清白身份,可毕竟失去的功名没有回来,县令周邦杰说的清楚,功名之事必须去找大宗师做主。
浙江提学官名叫王应华,是崇祯元年进士,据周邦杰所说,这王应华是一个道学之士,为官清廉,不受贿赂,是一个很难打交道的人。
想要恢复功名,恐怕很麻烦。可是在大明,身份却是非常的重要,没有身份任你钱财再多,一个小小的胥吏就能拿捏与你,官家士绅更视你为待宰羔羊。普通百姓出行,就是离乡百里就得出具官府开出的路引证明,沿途关卡巡检更会肆意收刮。
所以秀才虽然是最低级的功名,虽然没有做官的资格,可毕竟是士人的一员,有了这个功名,其他官绅就不敢随意欺压与你,有了这个功名,就可以打着游学的名义行走天下,而各地关卡也不会打着收税的名义收刮与你。
必须得尽快恢复秀才的身份!任思齐对自己道。
现在要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联系出海的货源,想出海贸易,必须有自己的进货渠道。虽然说生丝茶叶之类在市场上能够买到,但是总不能一点点的去零买。零买容易,可要想大批量的进货,以较低的价格去进货,就有些麻烦。
生丝宁波本地就有,浙江之地,几乎家家都种有几亩桑田,家家都养蚕。可这并不意味着生丝就好买,因为普通百姓早早就和大户签订了合同,他们养的蚕生产的丝早就销售了出去。所以要想进货,要想大批量的进货,只有和大户去打交道!可是以任思齐现在的身份,去找人家也是白找,大户人家哪家不出几个读书人,你一个没有功名的白丁上门,人家正眼也不瞧你!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恢复秀才身份,才能做进一步的打算!
就在任思齐心中思量之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响起。几个读书人闯了进来,看着走在最前面那人,任思齐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二十来岁,身穿宝蓝色长衫,瘦挑身材,长脸,高鹳骨,尖下巴,高高的鼻梁,宽宽的嘴唇,不过嘴唇很薄显得人很刻薄。他就是高立群高秀才,任思齐的冤家对头。
在他身后,则跟着另外两个秀才,一个姓王,一个姓李,往日都和任思齐不太对付。
任思齐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哈哈哈,”高立群未语先笑了起来,摇起手中折扇,做出一副潇洒样子,“听闻任兄平安归来,并脱去杀人罪名,小弟特来祝贺,可看任兄似乎并不欢迎我等不速之客?”
任思齐嘴角抽动,冷笑了一下:“岂敢岂敢,高兄你们能来,小弟深感荣幸,只是家中简陋,还没来得及收拾,恐怕没法招待你们,各位兄台还是请回吧,他日等家中收拾妥当,再请各位前来做客。”
高立群还没答话,他旁边姓王的秀才唰的一下合拢了手中的折扇,当先向任思齐发难了。
“姓任的,你现在什么身份?高兄和你称兄道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就你现在也敢呼我等为兄?真是王八照镜子好大的脸面!”
另一个李秀才也连声符合他,而高立群却笑盈盈的站在一边。这几日,高立群过的很是郁闷,不知怎地,以前指使王才杀人一事被爆了出来,虽然最后周县令把所有罪名都安在了王才身上,可是谣言还是传了出去,鄞县里暗暗传播着他高秀才借刀杀人之事,对他的名声损失很大,而张家也因此对两家的婚事冷淡了许多。
对张蒹葭,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