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晖园里,果然还亮着灯。
甄氏见她回来,使人去莲福苑里报了信,就囡囡长囡囡短的,仔细问了围场的事情。
听说杜云萝并没有骑马,甄氏也就放下心来:“不骑也好,就你这骑术,还是不要吓唬人了。”
杜云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叫甄氏笑话也是寻常,但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便搂着甄氏的腰,道:“我不管,反正我以后会学会的。”
甄氏直笑。
母女两人说了会儿话,杜云萝这才想起问一问杜怀礼:“父亲呢?”
“莫管他,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了。”甄氏道。
杜云萝了然,德安水情严重,杜怀礼对水利有些心得,自打被叫去工部帮忙之后,就一直忙碌着。
当夜杜云萝歇在了碧纱橱里。
而之后的五日,杜怀礼都没有回府,只叫小厮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带去六部。
甄氏心里挂念,又让厨房里备了些杜怀礼喜欢的糕点汤水送去。
等到从德安逃出来的难民出现在京郊时,京城里的百姓又是一阵惶恐。
那些难民多是孤家寡人,衣衫破烂,泥水结块,狼狈不堪,官府赶紧在城门口搭了帐篷施粥放粮,总不能真叫这些人饿死。
如此忙到了四月底,京城去德安的官道才算是彻底疏通了。
没了雨水,艳阳高照,不懂的人当是好事,杜怀礼却告诉杜云萝,这里头另有学问。
天色热了,容易有疫病发生,太医院里院史院判们都提心吊胆的。
甄氏听他们爷俩一个问一个答,不由摇头道:“囡囡,你父亲有些日子没好好歇息了,你还缠着他问东问西的。”
杜云萝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
甄氏又说杜怀礼:“你也是,她一个姑娘家,懂这些做什么。”
杜怀礼对着女儿时素来都是和善亲切,不似对杜云荻一般严厉,他揉了揉杜云萝的脑袋,道:“云萝想知道,我就告诉她,虽是个姑娘家,懂得多些也没什么不好。从前云萝不关心这些,现在出去走动得多了,想得也就多了,挺好的。”
杜怀礼句句相护,甄氏还能说什么,伸手在杜云萝额头上点了点:“早些回去休息,想问什么,明日再问也不迟。”
杜云萝应了。
之后的半个月,果真如杜怀礼所言,德安发生了疫病,亏得官府早就有所准备,并没有大面积传染开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的。
德安的灾情渐渐过去,难民们归家的归家,在京里讨生活的讨生活,城门口没了叫京中百姓担忧的情境,大伙儿的心慢慢也就落下了。
杜府里这几日喜气洋洋的。
杜云琅与夏安馨的婚期就在眼前了。
苗氏连着裁了几身新衣服,又打了好些首饰头面,整个人荣光满面。
廖氏背地里酸过一回,说苗氏这是娶儿媳妇还是自己要嫁人?新娘子没进门呢,当婆婆的做起了新衣裳,真真叫人笑话。
这话也只有廖氏说一说。
莲福苑里,夏老太太半句话都没有。
杜云琅娶的是她娘家的姑娘,苗氏表现得高兴些,就是在抬举夏安馨,再说了,夏老太太看过那些首饰,好些都是小娘子们喜欢的款式样式,苗氏根本戴不了,是存着等夏安馨进门后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如此一来,夏老太太哪儿还会有意见。
廖氏酸归酸,家里办喜事,她也不能沉着一张脸,当着夏老太太的面,话里话外都要夸赞夏安馨一番,又不住向夏老太太建言,想在秋日里把姜四娘娶进门来。
马屁拍得到位,夏老太太和颜悦色,说起杜云澜的婚事,却没有一味点头。
她当然是希望早些办喜事的,可姜四娘是姜家的宝贝疙瘩,要等姜家肯放人了才好,她可不想一催二催的把姻亲关系催坏了。
廖氏听得明白,暗暗想着,夏老太太既然不反对,那她就使人去姜家探探口风。
娶媳妇是大喜事,苗氏现今有多得意,廖氏就有多眼红。
姜四娘的出身不输夏安馨,这婚事肯定越发体面。
五月二十一,夏家踩花堂的全福夫人来了,两家原就是姻亲,彼此都熟悉,热热闹闹了一场。
夜里,杜云荻也赶回了家中,叫杜云澜拖去寻杜云琅吃酒,说的是等夏安馨进门之后,杜云琅可就不能再跟他们兄弟胡闹了。
甄氏笑得前俯后仰,这三兄弟的本事她还不清楚?哪个是敢寻事儿的?所说的“胡闹”顶多就是一醉方休,闹不出什么事来,她也就不拦着,只劝他们悠着些,可别真把杜云琅灌醉了,误了明日大事。
翌日一早,杜府上下便热闹起来。
穿着大红喜服的杜云琅在莲福苑里给杜公甫和夏老太太磕了头,依着吉时去夏家迎亲。
杜云澜、杜云荻,并杜云琅的几个好友一道同去,誓要早些敲开夏家大门,把新娘子迎回来。
杜家宾客不少,来的都是相熟的人家。
这等好日子里,廖氏可不敢拖苗氏后腿,与甄氏一道,妯娌三人招呼宾客,又让三个姑娘去招待年纪相仿的姑娘奶奶们。
杜云瑛今日也没有再被拘在水芙苑里,拉着杜云萝轻声道:“可憋死我了。”
杜云萝一个劲儿笑,杜云瑛的婚期还有两个月,因着是嫁去伯府,苗氏格外看重,****让她准备嫁妆,便是得了空,也要练习琴棋书画。
暗地里,杜云瑛跟杜云萝说苗氏已经魔怔了,这话玩笑居多,杜云瑛晓得这是苗氏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