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喷在脸颊上。
杜云萝的手微微一颤,筷子上夹的鹿肉险些掉到桌上。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屋子里一转,那几个丫鬟具是鬼灵精,能避出去的都避出去了,只留锦蕊在里头伺候。
锦蕊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副浑然不觉模样。
杜云萝偏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嗔道:“骑不好我就和南妍县主一道在帐篷里待着。”
穆连潇的眼底弥漫了一层笑意:“怎么会骑不好,等我空了就教你。”
“原就该你教我,”杜云萝凝着穆连潇,几分埋怨几分不舍,“前回就说教的,就教了那么一回,你就去德安了……这回说了,还不知道几时得空呢。”
穆连潇怔了怔,刚要解释几句,就见杜云萝垂了眼睑。
“我知道,君命不可违,去德安是要紧事,去边关更是军令。”杜云萝顿了顿,抬起眼帘,笑道,“我只是在跟你说,你要早些回来。”
不是抱怨,不是不解,只是不舍和牵挂。
杜云萝的声音软糯,带着鼻音,偏偏又要挤出笑容来,这幅模样落在穆连潇眼中,让他都不由心酸起来。
“云萝……”他低叹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掌心,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
良久,穆连潇直直望着杜云萝的眼睛,郑重道:“我记住了,我会早些回来,等空闲时就教你骑马,一定教会。”
杜云萝笑容莞尔,瞄了一眼桌上的鹿肉,道:“你松开手,我还没吃完呢。”
就着鹿肉,杜云萝不由多用了些,待吃完时,肚子都有些发胀了。
穆连潇苦笑,他并不知道在他回来前,杜云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没有拦着她。
“去走走消食,”穆连潇拉着她起来,“今夜也暖和,我们去园子里。”
杜云萝自是应下。
两人也没带丫鬟,就提着一盏灯笼,手牵着手一道走。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转过一个弯角,突然一阵过堂风,灯笼一阵摇晃,噗得一声灭了。
“我身上没有火折子,”穆连潇扭头问道,“是往回走还是你在这儿等我?”
杜云萝拽紧了穆连潇的手,十指相扣,柔声道:“继续往前走,总归你看得见。”
这话说得简单,却满满都是信任。
被妻子信任依赖的感觉叫穆连潇舒坦极了,他俯下身去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笑着应了。
他夜视好,走夜路不在话下,至于杜云萝,他只要牵好她,就能护住她。
杜云萝依着穆连潇走。
她虽看不清,可她对于侯府后院异常熟悉,就算伸手不见五指,适应了黑暗之后她也能寻到路,更何况今日还有星光。
她只是喜欢这种依赖着穆连潇的感觉。
两人走得很慢,偶尔瞧见不远处经过的丫鬟婆子,他们也没有开口唤住借灯笼火。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远处一人提着灯笼而过,看身形是个男子。
“那是二叔父还是四叔?”杜云萝抬了抬下颚,示意穆连潇去看。
穆连潇看了一眼,道:“是四弟。”
“这个时辰了,他怎么还在内院里?”杜云萝不解。
穆连潇指了指西面。
杜云萝望去,远处有院落灯火,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前头是穆元婧住的满荷园,满荷园西南不远有一处角门,出了角门是长长的穿堂甬道,连接了前院。
穆连喻在二房里用了饭,从这处角门回前院去,比从二门上绕过去要近得多。
“回去吧。”穆连潇道。
杜云萝颔首,前头就是穆元婧的住处了,她可不想与那位打交道。
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
韶熙园里,灯火通明。
玉竹站在庑廊下,冷眼看着红芙与苍术。
红芙一张脸惨白,低着头靠在墙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就怕引得玉竹大发雷霆。
苍术看红芙这幅样子,心里就一阵烦恼:“红芙,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坏规矩。”
红芙暗暗叫苦不迭,她们是没坏规矩,可苍术却说了些对玉竹不敬的话,正巧又叫玉竹听见了。
她本以为玉竹会像前回一样,高傲得连个余光都不给她们,哪知玉竹却停下来了,就这么冷眼看着她们。
玉竹声音淡淡的:“你刚才说我什么?”
苍术梗着脖子道:“我说你是姨娘身边伺候的,这话没说错啊。”
“说错了,”玉竹冷声道,“我从前是在乔姨娘身边伺候,如今我是夫人屋里做事的,你说得如此模棱两可,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夫人?”
如此一顶大帽子砸下来,红芙倒吸了一口凉气。
苍术咬着下唇,哼道:“既然玉竹姑娘是夫人屋里做事的,那就该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种洒扫丫鬟计较。”
“我原也不想跟你计较,”玉竹走上前,抬手捏住了苍术的下颚,“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你要讨好谁,要拉拢谁,我是没兴趣的,但请你嘴巴干净些,有本事就靠自己的手脚往上爬,我是不会给你当垫脚石的。”
苍术眸子倏然一紧,嘴唇嗫嗫,下颚叫玉竹捏得发痛。
她立马就明白过来。
夫人刚进门时,她拿玉竹分下来的点心去锦蕊跟前示好挑拨的事儿,玉竹已经知道了。
玉竹说完,松开手拍了拍,冷笑着走了。
苍术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玉竹回了自个儿屋子。
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