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来年春天开恩科的事体正是定下了,快马加鞭往各个州县送文书。
杜家那里,也把杜云诺出阁的帖子送来,大喜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十二。
作为姐妹之中最后一个出阁的,夏老太太不得不去夏家接了两个小姑娘来给杜云诺哭嫁。
杜云萝早早地收拾妥当,回去观礼。
杜云诺坐在梳妆台前,身上大红的喜服衬得她的小脸越发白净。
“四姐姐,可知道应稽长得什么样儿了?”杜云萝凑过去笑话她。
杜云诺的脸颊发红,嗔了杜云萝一眼,转着眸子道:“原是不想说的,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吧。
我是没见过,哥哥倒是见过他两回,说是人高马大的,虽是个武人,但不是粗人。”
杜云萝抿唇直笑。
杜云诺轻轻拍了她一下:“笑什么?”
杜云萝指了指杜云诺的肚子,腰身前后被贴身的嫁衣修饰,显得盈盈不足一握:“从昨夜开始就没吃东西了吧?要一直饿到礼成呢!我好心告诉你哦,等下四姐姐只要满脑子想着四姐夫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想迷糊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杜云诺的耳根子都烧了起来:“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两人正说笑着,杜云茹和杜云瑚相携而来,待知道了两人的话题,不由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起了当初成亲时的样子来。
杜云瑛依旧没有来。
她这一胎怀得不稳,有几次都见了红,吓得苗氏赶去诚意伯府上看她。
伯爷两夫妻亦是极其谨慎,连陆桓都跟着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好出些状况。
“我前两日去看她,她精神倒还不错。”杜云茹道。
做为姐妹间唯一一个生养了孩子的,杜云茹有经验,杜云瑛听得进去大姐的话,杜云茹便去看了几回。
杜云瑛的状况,杜云萝是说不上来的。
前世杜云瑛没有嫁去诚意伯府,她和陆桓的孩子到底会如何,杜云萝不得而知。
杜云茹问起了杜云瑚的身子。
杜云瑚含笑道:“他想明年考恩科,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等明年春后再做打算。”
不止是沈家二郎,邵元洲也打算明年下场比上一比,而杜云荻希望再等一年,再多做些准备。
吉时一到,杜云诺先在安丰院里别过了莫姨娘,而后给祖父祖母、父母磕了头,由杜云澜背上了花轿。
敲锣打鼓声中,廖氏送走了杜云诺。
眼看着花轿越行越远,鞭炮的白烟弥漫了视线,廖氏眼眶一红,险些哭出来。
姜四娘低声劝着她。
“到底是我养大的,送出去了,舍不得。”廖氏泪眼朦胧道。
来观礼的宾客晓得这事,少不得要夸一句这嫡母与庶女真心实意,而宾客们都晓得廖氏与景国公府里的关系,心中对廖姨娘的性情也有了些计较,越发觉得老公爷一家的过河拆桥不地道了。
杜云萝用了喜宴之后便回府了,等三朝回门时,又少不得到娘家来凑个热闹。
杜云诺神清气爽地回来,眉宇之中瞧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愉快,这叫众人都放了心。
应稽由杜云琅兄弟们陪着到莲福苑里认亲。
杜云萝是头一回见他,不禁就想起之前问过穆连潇的问题。
那时她问他,应稽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穆连潇说,方脸、大眼、浓眉。
如今看来,倒是答得一字不差。
不过,在杜云萝心中,同样是方脸、大眼、浓眉,还是穆连潇更英俊。
回门酒摆在了花厅里。
杜云澜悄悄与杜云萝叹气:“中军都督府出来的,一看就是海量,五妹夫不在,我们几个定是要败于下风了。”
杜云萝扑哧笑出了声:“既然知道酒量不好,还非要与四姐夫分出高下来?”
“这叫下马威!”杜云澜睨她,“哥哥们的一片苦心,你竟然都不知道,实在太伤人了。”
杜云萝乐不可支,连杜云茹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杜云澜还想解释什么,姜四娘过来道:“别自个儿起不来了就好,想灌醉四妹夫,等五妹夫回来,还怕他们两个分不出高下?”
杜云澜抚掌,问道:“五妹妹,世子何时回京?”
提起穆连潇,杜云萝笑意更浓,她弯着眼儿道:“大抵年前吧。”
“那我备好了酒等着。”杜云澜道。
席间热闹,莫姨娘亦列席,一双眼睛黏在杜云诺身上,不住打量着,眼底满满都是关切。
待散了席,杜云诺回了安丰院,杜云萝、杜云茹与杜云瑚一道,陪着夏老太太打了会儿叶子牌。
姜四娘是个厉害的,一面帮夏老太太看牌,一面与姐妹几人眉来眼去,几人就暗悄悄给夏老太太送牌,打了两刻钟,就叫夏老太太赢了个锅满钵满。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姐妹们纷纷告辞,各自回了婆家。
秋风吹了一地落叶。
北疆寄回来的家书也到了府中。
信上说,穆连喻已经到了边疆了,如今叫两个哥哥看管着,每日操练戍守,不许他躲懒更不许他寻事。
吴老太君对此倒也满意,不管如何,送去军营里几年,即便不能建功立业,也比在京中荒唐要强。
至于穆连喻的那些罪过,家中倒也没有跟穆连潇和穆连诚说明白,那等阴私事体,即便要讲,也要面对面说才好。
杜云萝的心思全在穆连潇给她的信上。
熟悉的字体叫她心中暖暖的,半倚着罗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