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不舍地放下了杜怀礼的文章:“可惜,杜公甫年纪大了,打理国子监,只怕他身子骨吃不消。不过,能替朕把皇太孙教教好,就是大功劳一件了,皇太孙小时候实在太过淘气,这两年倒是好些了。”
内侍赶忙笑着道:“皇太孙以前是还小,等年纪再长些,一定能不负圣上所望。”
这话听得在理。
圣上点了点头,半是打趣半是羡慕地与穆连潇道:“阿潇,朕跟你说,你家那两个小子,以后跟着杜公甫读书可以,不许让他们下场科举,都成了文官了,还怎么给朕守江山?”
穆连潇连声道着“不敢”,换来圣上哈哈大笑。
圣上笑够了,有把心思放回了那些文章上。
他一连看了几篇,时而皱眉,时而沉思,看得十分认真。
穆连潇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圣上放下一篇,目光落在下一本折子上。
上头的署名正是涂正德。
“让朕看看这个涂正德能写出什么东西来。”圣上冷哼一声,刚一打开,复又醒悟过来,抬起眼帘看了穆连潇一眼,“他找人代笔了是吗?”
穆连潇颔首,道:“请了历山书院的一位举人,曾和他同场春闱,却没有中。”
圣上了然,打开了那一折长卷。
写得很长。
穆连潇粗粗看了一眼,只说篇幅,比杜怀礼写得要多了两三倍。
圣上细细看完,眼底波澜不惊,问道:“这个举人叫什么名字?”
“施仕人,这篇文章被历山书院的山长装订成册,有迹可循。”穆连潇答道。
“写得也算是不错了,年纪应当还不大吧?多磨砺几年,下笔会更出色,只可惜……”圣上把手中折子摔在了大案上,“为人代笔,品行欠妥,这样的人,不中也罢。”
科举是朝廷选人才里重要的一环。
不敢说绝对公正,但也是众多读书人的一条出路。
虽说文如其人,但仅仅只看文章,又如何晓得一个人的真秉性?
像施仕人这样,能收了银子应下代笔一事的人,不足以为官。
“还有没有哪个跟涂正德一样糊涂的?”圣上又问。
穆连潇笑着摇头:“您让盯着的几个,就属涂正德最糊涂,其他的都闭门不出,苦思冥想去了。”
“苦思冥想?”圣上撇了撇嘴,胡子一翘,“和门客们一道苦思冥想去了吧。”
闭起门来的事儿,穆连潇就答不上来了。
圣上也没有为难他,道:“一步一步来,从涂正德开刀。”
穆连潇退出了御书房,外头天色渐暗,他便径直回了定远侯府。
韶熙园里,杜云萝正坐在罗汉床上,一面与丫鬟们说话,一面翻看着手中的账册。
允哥儿睡醒了,延哥儿趴在他身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儿咧着嘴笑,延哥儿也被逗乐了,凑过去对着弟弟的脸颊亲了两口。
正玩得不亦乐乎,允哥儿突然就尿了,湿漉漉的赃了延哥儿的衣摆。
允哥儿哇得一声就哭了,延哥儿怔了很久,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跟着也哭了。
一时热闹了。
屋里人都顾不得笑,赶紧打水准备赶紧衣裳,伺候两个小祖宗擦拭更衣。
穆连潇老远就听见了那响亮的哭声。
儿哭了极其寻常,穆连潇疑惑的是,怎么长子也哭了。
撩开帘子进去,一眼就看见光着屁股换裤子的两个孩子,他不由就笑出了声。
“怎么?延哥儿也尿了?”穆连潇走上前,指尖轻轻弹了弹延哥儿的额头。
延哥儿急了。
他说大不大,但也开始学着不尿裤子了。
小人儿自己特别要强,意识到了有需要的时候要告诉身边的奶娘和丫鬟们,就记得特别牢。
这半个月来,已经能做得很好,得了杜云萝和穆连潇不少夸奖。
这回是遭了秧,却被穆连潇误会了,急得延哥儿团团转,扭着身子道:“不是我,不是我!”
杜云萝看他涨红了小脸蛋,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杜云萝笑了,延哥儿就越发急了,想说的话太多,可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说,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谁也没听懂几个字的话。
“好了好了,”杜云萝赶紧把儿子抱过来,替他整理了裤带子,“母亲来跟爹爹说,是弟弟尿裤子了,弄湿了延哥儿的衣服,延哥儿很乖,没有尿,是不是?”
延哥儿晶亮着眼睛连连点头,大声喊着“是”。
穆连潇也延哥儿接过来,笑道:“好样的,晚上准你多吃一颗枣子。”
延哥儿笑弯了眼睛。
他爱吃甜口的,这一点随了杜云萝。
吴老太君屋里的醉枣虽甜,但毕竟是拿酒醉的,延哥儿还太小,不能给他吃。
杜云萝就让人另外准备了一小酿着,甜滋滋的。
延哥儿很喜欢,不过每天不能多吃,要数着来。
能多奖励一颗,足够小小的孩子欢喜许久。
允哥儿还不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他换了干净衣裳,整个人舒坦了,眯着眼睛又想睡了。
离用饭还有一段功夫,穆连潇抱着延哥儿去了柏节堂给吴老太君请安,直到摆桌吃饭了才回来。
夫妻两人一道用饭,延哥儿有他自己的小桌椅,坐在一旁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圣上夸赞岳父大人的文章,还夸了祖父。”穆连潇给杜云萝夹了一块糖藕,说起了御书房里的事情。
杜云萝好奇,仔细问了经过,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