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杜云瑛与杜云诺一道来了清晖园。
杜云茹在娘家的最后一夜,由姐妹们陪着哭嫁。
杜云萝是动了真情,抱着杜云茹嘤嘤哭了会儿,这半年来,全靠有姐姐在,她才慢慢从前事苦楚里走出来,眼下姐姐要嫁人了,她是千般万般舍不得。
姐妹两人感情极好,杜云萝一哭,杜云茹亦忍不住,不住落泪。
赵嬷嬷过来瞧她们,见四个人都在哭,赶忙归劝道:“说是哭嫁,但姑娘们千万保重些身体,尤其是大姑娘,明儿个可不能顶着个桃子似的眼睛上轿呀。”
这么一说,也是在理。
杜云萝赶忙擦了眼泪,又去安慰杜云茹。
夜深时,杜云瑛与杜云诺各自回去了。
杜云萝在杜云茹的书房里歇了。
翌日清早,杜云茹起来梳妆,杜云萝睡得不深,听见动静亦爬了起来。
沐浴更衣,先随着杜怀礼、杜云荻去祠堂磕了头,才转回来,换了大红的喜服上身,衬得身形越发窈窕。
这亲事定得早,嫁妆绣品都是早早就开始备的,杜云茹又是稳妥性子,按部就班地绣了盖头、喜服、被褥枕头套子,并没有留到最后不得不日夜赶工。
因着是慢慢绣的,她手艺本就好,越发齐整漂亮。
杜云萝盯着那喜服上的凤穿牡丹金银绣看了许久,偏过头与锦灵道:“你们两个也是师出一门了。”
锦灵抿唇低了头:“奴婢绣得不及大姑娘。”
杜云萝闻言就笑了。
杜云茹的女红是受过段氏指点的,段氏的手艺放在从前,满京城都排的上号,可惜是坏了眼睛了。
锦灵为了贴补家用,没少替府里针线房帮忙,只是她绣东西图一个快,漂亮干净快捷,才能有银子,而杜云茹不一样,这嫁衣是她用心去绣的,一针一线都是待嫁女儿心,哪里能一样。
甄淑人由甄氏陪着过来,满面笑容,喜气洋洋,仿若今日嫁得不是外甥女家的姑娘,而是她自己的姑娘一般。
“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穿了嫁衣,越发动人了,”甄淑人走到梳妆台前,搭着杜云茹的肩膀,从镜中看她模样,“等绞面梳头,点上胭脂,啧啧,比云茹养的那几株芍药都要好看了。”
甄淑人是来替杜云茹梳头的,捏着牛角梳子,她偏转过头与甄氏道:“洗三的时候我抱过,抓周的时候我瞧着,及笄的时候我是正宾,出嫁时我铺床梳头,六娘,你说说,怎么就这么快呢。”
甄氏在娘家行六,甄淑人称她为六娘。
听了这番话,甄氏双肩抖了抖,眼周红了。
杜云萝赶忙过去扶住了甄氏。
甄氏深呼吸了两口,这大好的日子里可不能掉眼泪,她挤出笑容道:“一转眼都十多年了,就是这么快,再过两年,姑母还要给我们囡囡梳头。”
甄淑人闻言看向杜云萝,豆蔻少女的身板没完全长开,但也是娇艳的花骨朵,想到这小姑娘往后是要嫁去侯府的,不由是喜忧参半。
不过,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杜府上下又一致满意,甄淑人自不会泼冷水说些担忧的话,笑着道:“能给我们的世子夫人、以后的侯夫人梳头,我这个姑姥姥脸上贴金喽。”
杜云萝粘在甄氏怀里一阵笑,杜云茹都不由地放松下来,笑出了声。
姐妹们都到了,苗氏来露了个面,又去忙乎了,今日里事多,来观礼的相熟的宾客陆陆续续上门来,她半点怠慢不得。
廖氏爱凑热闹,也要去各家太太奶奶们面前说说话,嘴上说着要帮苗氏,转身出去了。
石夫人带着石沁玉来了。
石沁玉与杜云茹是手帕交,打趣了几句,拉着手道:“往后你开心不开心都给我递帖子,我去瞧你,或是你到我家里来。”
石夫人听见了,低声笑骂道:“尽出瞎主意,新妇是你说走动就走动的?自个儿也半大不小了,还没点规矩。”
石沁玉撅着嘴,待石夫人没注意,与杜云茹与杜云萝一阵挤眉弄眼。
来闺房里探望的都是往常走动极多的姻亲好友,甄氏忙着招待,不时走进走出。
待到了吉时,送嫁喜娘端上了凤冠,甄淑人念着梳头时的吉祥话。
待凤冠戴上了头,镜中人少了姑娘家的清秀,添了几分艳丽明媚。
众人簇拥着杜云茹到莲福苑里磕了头,夏老太太搂着长孙女仔仔细细瞧了一番,哽咽着道:“好看,真好看。”
杜云茹去了暖阁里,杜云萝陪了一会儿,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唤了锦蕊来:“你去打听打听,姐夫的花轿到了没有?哥哥们拦门都出了些什么题?”
杜云萝吩咐着,见杜云茹紧张地看着她,她扑哧一笑,又补了一句:“与四哥哥说一声,叫他手下留情,他和大姐夫在书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在同窗情谊上,也别太为难大姐夫了。”
边上伺候的丫鬟婆子喜娘都笑作一团。
锦蕊笑弯了眼,转身去了。
杜云茹抹了胭脂的双颊通红,可惜穿了一身嫁衣,她不能动弹,恼得她只能狠狠瞪着杜云萝,半点反击不得。
锦蕊也是机灵,不时来回些信息。
大姑爷叫几位爷拦在门上了;大姑爷妙语连珠,几位爷都拦不住了;大姑爷的花轿已经进了大门往二门去了;迎亲的喜娘扭着腰往莲福苑来了……
杜云茹的心随着一点点提了起来。
迎亲喜娘到了,正屋那儿欢声笑语一片。
催了三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