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宅客厅,小书童上了茶后,乖觉地退下。
厅中剩下朱夫子和皇上二人,皇上便也不再掩饰他的心绪不宁。
正当皇上把手伸向茶杯,朱夫子阻止了他。皇上神情凝重地看着对方动作。
只见朱夫子另拿了一个倒水的杯子,他把自己杯中之茶倒出了一些,一口饮尽。见无异常,他才把自己的茶杯和皇上的茶杯作了交换。
不消多说,皇上已经知道他的用意。
“夫子何必如此小心?”皇上脸上恢复了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朱夫子心知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会影响皇上对他的看法。他不由得慎之又慎地说出他准备好的说辞。
“他能在我的宅子里出入自如,难保不会留下些手脚。一切以皇上的安危为重,再小心也不为过。”话中的他指的便是赵玄无疑。
皇上会放过赵玄,朱夫子料到一二。
身为皇帝,他胸有伟略,就算到了赵玄挥师进京的地步,他也有能力灭了赵玄的妄想。他或许把赵玄当做他能否成为一代明君、仁君的考验。
皇上想到赵鲽被赵玄利用而不自知,便也认同了朱夫子的话。
“病情好转的时候,他说朕不该迁怒为他治病的太医,还说他甘愿画地为牢,不出去祸害别人。”皇上心中的滋味复杂,“可一发病,他连朕都想杀了。”
“朕有时候在想,父皇让他去南疆,是因为喜爱他,还是根本就不在乎他?”
朱夫子惊惶不已,忙道:“皇上,此话不可说。”
皇上醒悟过来,说了一句:“朕失言了。”
沉默了一阵,皇上再次开口:“朝中有人上疏,提到立后一事。”
京中不知道多少世家显贵盯着那个位置,刘丞相将女儿送入宫的行为,无疑把他们的野心都调动起来了。
对选后一事最有影响力的人,一个是百官之首刘丞相,而他的女儿已被封嫔,一个是后宫之首王太后,而王家已经拿不出配得上那个位置的人。
“皇上准备好了吗?”
立后,也是立威。天子立威,必定震动八方。
朱夫子心中对此还是忐忑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打破了各方平衡,皇上被孤立甚至被群起而攻之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朕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皇上并没有正面回答。朱夫子也听出了其中的差别。
如果王姗还活着,皇上或许不会冒这个险。然而世事终究难以尽如人意。
与此同时,王妧也听到了等待多时的消息。
“也许,暗楼当时卖给当家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对,肯定是这样!胡升之前不是为暗楼效力吗?他被人收买之后,传了假消息回暗楼,然后暗楼把这个消息卖给当家的。事发之后,胡升就脱离了暗楼,现在追杀他的人,说不定就是暗楼的人!”
白晓越想越觉得合理,说到最后几乎都要坐不住了。
他追查胡升的下落时,有同时几路人马出来阻拦他。当时他觉得奇怪,直到他收到万全一的消息,说胡升出身暗楼,他才有了一个模糊的推测。可惜,当他把事情想通时,线索已经断了。他不得不回到京城来。
万全一不得不开口让白晓冷静下来:“没有证据,这些都只能是推测。”
王妧低着头,没有说话。
白晓急了:“找不到胡升,可以查暗楼啊!我可以找路子混进去。”
就在王妧准备开口的时候,六安忽然暗中阻止了她。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万全一说到这里,觉得眼下正好是向王妧坦白的时机。于是他话锋一转,“还须从长计议。你先好好休息两天,我们再说。”
白晓只得听从。
厅中便只剩下王妧、六安和万全一三人。
六安看向王妧,万全一很明显有让他回避的意思。王妧却说:“有话请直说吧,他不需要回避。”
万全一思索了片刻,才说道:“我要说的这件事,是大当家生前最重视的一件事。只有大当家、我、殷伯三个人知道事情的始末。现在,变成了五个人。”
如意楼的前身是前朝巨贾沈开的产业,他把他一生积攒下来的财富藏在一个地方,留给后世的有缘人。王姗和万全一查到,找到宝藏的地图就在如意楼之中。
如果这件事不是从万全一口中说出来,王妧连一个字也不会信。
“假使沈开真的留下一笔财富,难道在我们之前没人去找?假使那些去找的人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我们凭什么能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找到?”
万全一没有去反驳王妧所说的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的说法,事实上,如果事情不急,他也不会挑这个时机来告诉她。王妧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
“当家的当初得到这个消息,原也想着慢慢暗中查找。但是,前朝秘宝现世的传言慢慢在江湖中流传开,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万全一的话非但没有增加王妧的信心,反而让她的心情跌落谷底。
什么叫没有退路?
一旦如意楼和雀部进入到那些想找到沈开秘宝的人的视线,接踵而来的必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危险!
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她是从哪里得知秘宝的事?”从源头追溯回去,说不定还能解开这个局。
“当家的没说,我们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无法脱身了。”或者说,骄傲如王姗,根本就没想脱身。
王妧想到这里忽然笑了。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