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
苏慕遮惬意躺在温热水中,闭着眼睛说道:“楚人读《淮南子》,以为得螳螂伺蝉自障叶,可以隐形的故事?”
“不错。”漱玉按压着苏慕遮的后背,说道:“民间流传蝉躲藏的地方,有一片叶子盖着,鸟雀都看不见它,而这片树叶就叫‘蝉翳叶’,如果人以‘蝉翳叶’遮蔽自己,别人就看不见。”
“顾长安十分迷信这‘蝉翳叶’。他拜在大司徒陆道门下时,与陆道二公子陆楚结交。陆楚此人心高气傲,旁人稍有忤逆便会交恶。一日陆楚送顾长安一片‘蝉翳叶’,故意对他撒尿捉弄与他,他竟信以为真,将柳叶珍藏起来。“漱玉说道:“世人都说顾长安傻,在我看来不过是得罪不起陆楚的假痴罢了。”
“筵席上我见陆道品德大雅,卓尔不群。”苏慕遮说道:“没料到有这么一个儿子。”
漱玉劝道:“公子切莫看轻了他,看陆楚往日行径,虽心高气傲却也不是泛泛之辈。”
……
翌日,苏慕遮彻底忙碌起来。袭朔北王的旨意刚刚下达,又随青衣僧人虚进宫议事,商讨肃清南朝影堂势力事宜。苏牧成刚任命苏慕遮与虚共同执掌千佛堂,转眼又将他安排进北府军任中护军,内护天子銮驾,外掌都城禁卫。
北府军宿卫都城皇室,地位颇重,苏慕遮坚持推辞不受,苏牧成只能私下劝苏慕遮,道因苏词缘故,苏慕遮任中护军一职,可将北府军牢牢把握在皇室手中,避免敢有异心之人趁机生乱。而平日北府军诸事由左右护军处理,苏慕遮只需签发政令即可,耗费不了多少心思。
见苏牧成如此这般劝说,苏慕遮才勉强接受了这烫手山芋。
千佛堂有青衣僧人虚,北府军有左右护军,苏慕遮倒也轻松,如此忙了大约五六日,苏慕遮终于有空闲坐在清心堂前晒太阳饮茶。
清心堂位于城东青溪下游东岸,临近秦淮河,为朔北王府新设医舍。
药王谷弟子武学或许不精妙,但必有一身救死扶伤的好本事,他们出谷后常以精湛医技救死扶伤,被世人所感激,为药王谷赢得了名满江湖的盛名。此次陪苏慕遮出行的弟子亦如此,苏慕遮因此设了清心堂,以便于药王谷弟子悬壶济世,切磋医术,救人于病痛。
清心堂前是船来船往的青溪,岸旁植着一排垂柳,背靠朔北王府后花园,一棵老槐树树冠遮住了高高的屋檐,即便深秋已至,风一吹便打落一层落叶,仍不失一绝佳偷闲躲静之所。
前来清心堂就医的人颇多,然因苏幕遮身份之故并无多少喧哗。
苏幕遮躺在竹椅上,听乌篷船木浆在清溪中荡漾起的破水声打盹,小青衣绿珠在一旁伺候着,栖霞寺上好的明前茶在石炉上,伴着连珠气泡透出淡雅的清香。
十里秦淮,商贾云集,对岸川流不息的人群便是明证。
人群中忽的站定一老道士,身着破布道袍,背上驮几个油的发黑包袱,手上提着一六七斤重的大雄鸡,站在对岸向苏幕遮打量。时间久了,小青衣绿珠忍不住唤人要查他底细的时候,忽见那老道士身子纵然跃下岸堤,脚踩在乌篷船顶,惹起几声惊呼,尔后跃到另一艘乌篷船顶上,几下腾挪,呼吸之间便过岸站在了柳树枝干上。
小青衣一惊,正要唤人,小手忽地被苏幕遮拉住了,他挥退冲上来的护卫,回头对老道士笑骂道:“你这老狗,放着正经路不走,偏走邪门歪道。”
那老道士两眉眉心相接,望去像个一字,两眼微鼓,目光狡黠,两额比常人要低,口大唇薄张开如狗嘴一般;脸色黄中透青,当真如一狗头,小青衣见苏幕遮骂的惟妙惟肖,不由自主的笑了。
老道士也不怒,跃下树来,笑嘻嘻举起手中的大雄鸡,说道:“老叫化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力气自然要攒着点使了。”说罢,一屁股坐在了石桌对面。
苏幕遮吩咐小青衣回府拿些椒盐、五香、酱油、老醋之类的东西。劈手抢过苏幕遮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的老道士忙“嗯,嗯”几声,待茶水带茶叶一起吞入肚腹后,才吩咐小青衣:“顺手取些炮制的山里红,最近吃的太油腻肚子不舒服,得消消食儿。”老道士对苏幕遮说。
“你这鸡又偷谁家的?”苏幕遮问。
“鬼知道,路上晒稻场偷的。”老道士放下茶盏,指着大雄jī_jī冠说道:“这大雄鸡有一股子狠劲儿,捉起来比其它雄鸡费力多了。”指了指自己手背上大大小小的老疤痕,说道:“幸亏老叫化身经百战,瞅准机会一把抢住鸡脖子,让它叫不出声,左手托着鸡肚皮……”
苏幕遮打断他:“停停停,堂堂丐帮长老,偷只鸡你都吹嘘半天,丢不丢人?”
这话老道士很不同意,骂道:“小兔崽子没良心,当初药王谷老叫化子偷鸡解馋时你怎么奉承的,什么偷鸡圣手,什么天下无双……”
“滚。”苏幕遮忍不住骂道:“谷中养鸡人家有的是,你这狗头懒惰图近,偏只偷师姐取鸡内金的鸡,
到头来让我做了三年鸡倌。”
老道士笑了,道:“老叫化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力气要攒着点使。”
老道士乃叫化子出身,因师父关系辈分在丐帮挺高。中年时见江湖骗子比讨饭要有利可图,于是披上道袍做道士,干了一段时间卖假药、算命等招摇撞骗的勾当,后苏幕遮不知他得罪了谁,被打成重伤,借他师兄面子被送到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