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则清明风至。万物生此时,家家折柳插门。
江州,彭泽县,湖口。
小九、司马辽与游侠儿三人在长江码头登岸时,细雨纷纷,将天地淹没在了一片水色中。
码头至岸堤由条石铺成,沿山而建。
他们披着蓑衣,缓步上岸。
小九不时打量着四周,小心翼翼,犹中十面埋伏,稍有风声鹤唳,便自惊扰,握紧了腰间刀柄。
“放宽心。”司马辽安慰他,“江湖上认识你的人不多,知晓你是……”
“嘘!”小九在唇边竖起中指头,“别说漏嘴。”
他此番出行江州,是真正意义上独自行走江湖,苏哥儿又将重任托付于自己,小九认为自己再小心也不为过。
“真正应该小心的是这位。”司马辽戳了戳走在前面,斗笠压低的游侠儿,他蓑衣上的雨水顺着蓑草打湿了裤管。
“啧啧,将鬼门关杀手也引来了。”司马辽略微有些佩服,毕竟鬼门关索价不菲,能被他们追杀,一定是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了。
“去去去。”走在前面的游侠儿无奈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若不是正遇上王爷看角抵,我那夜就折在秦淮河了。”
“自找的,藏着惊天之秘还到处跑,是我也想杀了你以绝后患。”司马辽扛着长剑,大大咧咧的说。
“码头上鱼龙混杂,还是少说些话吧。”小九提醒司马辽。
湖口因长江与彭泽唯一交汇口而得名,襟江傍湖,素有江湖锁钥之称。
它向以鱼米之利、舟楫之便、风光之秀而著称,水运极为发达,即使在清明时节细雨中,码头上也有很多人。
“好吧。”司马辽挑眉,避开一位扛包的苦力,“我们得先找一个酒肆避雨,顺便暖暖身子。”
春雨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又似牛毛,像花针,带着春寒,钻进衣服里,带来许多不便。
“也好。”小九故作老成的说。他们为探查明王而来,临行前,苏哥儿曾告诉他,此事急不得。
他们现在满头雾水,暂无头绪,又累又冷,休息一下再仔细作打算最好。
上了石阶,是码头堆放货物之处。
绕过这些地方,行了不远,他们便在码头外的长街上寻到了一座酒楼,名为“望江楼”。
这座望江楼南临彭泽,北接长江。上得高楼来,三人叫了酒菜,抬眼望去,江水西来,一片清冽;湖水南则来浑浊,二水相交而奇景生,一条浊清界线分明,绘成了一幅壮观奇妙的图景,这正是湖口知名美景“江湖两色”。
而彭泽湖上,此时在清明细雨中,浩浩荡荡,烟波万顷,将群山景色都遮住了。
酒楼上的客人不多,小二在为他们摆上酒菜后,就百无聊赖的站在了门口看雨景。
账房的则在柜台上扒拉着算盘,珠子碰撞之声与雨落屋檐之声相得益彰。
只是偶有硿硿地声响透过雨帘传来,让小九颇为疑惑。
“小二,附近有寺庙?怎总有噌吰钟响隐隐传来。”小九问。
小二闻言,自得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声音啊,是山脚下传来的。”
顺着小二所指之处,小九才发现,方才他们登岸之处,正在山脚下。酒楼所在的小山头与不远处山头相呼应,分据南北。
据小二卖弄,两处山脚均有洞穴,形如覆钟,面临深潭。
每有微风浪,水石相击时,砰訇之声回环四起,响声如洪钟,余韵绵绵。
两座山是故皆名为“石钟山”。
小九诧异,他听过惊涛拍岸之音,却没听过这般鬼斧神工的钟音。
尤其在细雨中,钟音似“空”,带着铁质,带着峻冷,似禅音。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司马辽对钟音不入耳,吃饱喝足后,开始关心起正事来。
别看他先前劝小九放宽心,其实他与小九一样,这两个江湖菜鸟对这个任务可是很看重的。
游侠儿则完全是被小九忽悠来的,只想着或许能遇到“泥腿子书生”田丰。
至于遇见又如何,他就不知道了。不过,至少能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找人一个一个的问?”小九出了一个馊主意。
“会引起人怀疑的。”司马辽立刻摇头,稍思片刻,他认真道:“听说青楼消息最灵通,要不我们去那儿探探风?”
“不要以为你说的一本正经,我就听不出不猥琐了。”小九鄙夷,毫不犹豫的否定。
青楼么,又不是没去过,西楼我都经常上,都是些酸腐书生、达官贵人,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小九想。
一来二去的否定下,小九啃着指甲为难起来。
“哒,哒,哒”
正在俩人束手无措时,长街东头响起一串马蹄声。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有人喊,“该死的,她偷了明王座下弗神医的灵药。”
“明王座下!”小九与司马辽对视一眼,齐步抬腿跑到了酒楼窗户处,向下望去。
细雨之中,他们见长街上一群蓑衣人骑健马飞驰而来,追赶着他们前面,正在沿街瓦顶屋檐上飞奔的公子打扮的女子。
小九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她是女子,是因为在细雨打湿了她的衣服后,她胸前的伟岸再也遮掩不住了。
女子奔逃,不住的看着身后,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面前的屋顶上,忽然出现一位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女子。
女子身材玲珑窈窕,尤甚奔逃的女子几分。
打油纸伞女子的忽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