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荻继而莞尔一笑,“不过,平生能饮到昆仑殇,纵然所有酒成鸡肋也是值得的。”
昆仑殇源自战国之时,相传魏国贾姓重臣有一仆人,善于辨别好水。
贾姓重臣常令仆人泛小舟于黄河,用酒葫芦接河源好水,一日下来不过七八升。
相传,这种水在放置一宿后,颜色赤红如绛,用这种水以特有的造酒秘术酿制出来的酒便是昆仑殇。
换言之,这酿酒的水取自黄河源头,极为珍贵,因此历经数朝,昆仑殇一直被认为是酒中极品。
至现在,昆仑殇依旧一年只售百坛,若想饮到昆仑殇,唯有在咸阳。
苏幕遮便叹道:“想不到距咸阳千里之外,也能饮到昆仑殇。”
渔夫一笑,得意道:“这昆仑殇可不是来自咸阳贾家,而是在下亲手酿制的。”
叶秋荻一怔,放下酒盏,好奇道:“贾家造酒秘术拒不外传,不知前辈怎么得到的?”
“在下曾在北朝为官,在洛阳救过贾家家主一命。”
渔夫饮了一杯酒继续道:“家主知在下好杯中之物,又知吾不日南归,因此将这造酒秘术传给了我。”
叶秋荻有些羡慕,“前辈当真有幸。”
渔夫很能体谅叶秋荻的心情,“哈哈”一笑,“不错,不错。”说着,又为三人斟上了酒。
苏幕遮这次没有牛饮,而是浅尝一口,或许是心理因素,他也品到了这昆仑殇的芳味。
“这酿酒之水,前辈莫非也取自黄河源头?”苏幕遮好奇的问。
渔夫摇头,“酿酒之水,黄河之水甘冽,长江之水绵软。若配这鲈鱼,莼菜,非长江之水莫属。”
他又斟酒,“这昆仑殇的水乃是取自长江源头。”
苏幕遮奇道:“莫非前辈也善于辨别好水。”
“嗯~”渔夫又摇头,笑道:“我虽不识好水,但有朋友识好水。”
说罢,渔夫提起一条鲈鱼,放在船舷边,吹了一声口哨。
霎时间,小船三尺外的水面向外涌,很快跃出一条吻部短而阔,全身铅灰色,如海豚一般的大鱼来。
“江豚!”苏幕遮一惊,他前世不曾见过真江豚,只见过图画,想不到今日竟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了。
渔夫将鲈鱼扔过去,江豚跃起接住,一口吞下去后,落在水面上溅起金色的水花。
这江豚落入水中后,身体不停地翻滚、跳跃、喷水、突然转向,似在向苏幕遮等人表演把戏。
在玩腻之后,它点头又潜入了水面。
渔夫得意道:“我这位朋友,极善识水,比人厉害多了。”
苏幕遮点头:“前辈真是找了一位好朋友。”
渔夫得意的抚须,指着乳白菜碟内的烤鱼,道:“来来来,莫只饮酒,这酒就着松江鲈鱼才是绝配。”
三人依言举箸,各夹了一块鱼肉,慢慢品味。
“果然鲜嫩,不愧是起水鲜。”漱玉赞道。
叶秋荻就着鱼肉,饮一口酒,也不住点头,“这昆仑殇就上鱼肉,滋味又不同,真是绝了。”
苏幕遮已经顾不上说什么赞美话了,嘴里塞了一块鱼肉,只是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四人又对饮数杯,杯杯饮干。就着鱼肉,四人又谈起了诗词,诸子百家以及江北山河的满目疮痍。
这渔夫谈吐不凡,百家之言,信手拈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又通音律,字画,绝不是泛泛之辈。
只谈了几句,苏幕遮便应付不了了。
好在有叶秋荻与漱玉。漱玉对诸子百家之言无所不知,叶秋荻更是胸中有丘壑。
二人时常听些苏幕遮的大胆言论,因此言语中的见解精到更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在南北局势,江左楚国初建的诸多观点上,二人的见解让渔夫忍不住扣船舷赞叹。
这些观点许多实则是苏幕遮的,只是苏幕遮心虽如镜,却不能用这些士大夫的话说明白,因此让叶秋荻与漱玉道了出来。
又谈了一会,岸上炊烟四起,袅袅地升上天空。
江上渐起水雾,烤鱼转眼也只剩下骨头架了,
渔夫摇了摇空了的酒葫芦,道:“意兴浓时天向晚,人逢知己酒却无,当真是煞风景。”
“舍下在太湖湖滨,三位不若去盘桓数日,如何?”渔夫邀请道。
苏幕遮一惊,“此地离太湖尚远,前辈莫非孤身一人飘舟至此?”
“当然,天下鱼肴,松江鲈鱼最鲜,而更鲜者,非这起水鲜。”渔夫笑道:“为这起水鲜,飘舟一昼夜值得。”
“况且老夫并非一人,莫忘了有老朋友相伴。”渔夫道。
苏幕遮顿觉老先生潇洒至极,非红尘众人能比的。
想到他夜晚飘舟的美景,苏幕遮叹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庄周所言彼游方之外者,也不过如此了。”
渔夫眼前一亮,拍手赞道:“好诗,好诗,小哥当真有才。”
接着又摇头,“可惜,可惜。听此佳句,当浮一大白,只是无酒了。”
苏幕遮惭愧道:“先生谬赞了,这首诗非晚辈所著,只是感叹之余引用过来罢了。”
渔夫不以为意,“能吟咏出此句者,也是为fēng_liú之人啊。”
他摇摇头,又道:“寒舍所在之处,纵览太湖云水之美,峰峦之胜,三位请勿推辞。”
苏幕遮拱手道:“舟小人多,我三人又有朋友相伴,怕是不能与先生同行了。”
在渔夫有些失望之余,苏幕遮又道:“不过我三人正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