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之上,苍山之巅。
夫人坐在椅子上,在氤氲而生的茶香中看一本书。
黑色八哥被绑住嘴巴,在架子上小心走动,不敢抖擞翅膀,深怕惹来女魔头鞭挞。
它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左右歪着头,也想看书上的字。
但脚步声传来时,它目光被引向门口。
“清明来了。”夫人头也不抬的说。
“是。”一身绿衣的清明答应一声。
她掀帘走进来,站在夫人身后,却迟迟不开口。
“有什么事儿说吧。”夫人饮一杯茶,笑道。
清明小心道:“外面传来消息,朔北王在荆州军大营遇刺身亡了。”
夫人停了一停,将茶盏轻轻放在桌子上,“消息可靠?荻儿有没有消息来?”
清明摇头道:“外面传遍了,叶谷主现在衡山,有消息也会迟点儿。”
“太上宫的动的手?”
“不,听说朔北王伪装使臣行刺白安礼时,被白安礼识破了。”
“你下去吧,留心太上宫动向。”夫人莞尔一笑,道:“他什么性子,我最明白。”
“是。”清明拱手而去,掀起的帘子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茶盏一吹而逝,化作了点点齑粉。
“应该去江湖转转了。”夫人幽幽的说。
江州,明王寺。
外面传来秣马厉兵之声,不动尊明王佛像下却是一片安静。
迦难留听苏幕遮遇刺消息后,望着佛像久久不语。
他穿着白色僧衣,斗篷搭在脑后,身上有一股檀香味,浑身散发着禅意,若木鱼,若院外菩提。
终于低头,迦难留轻声问:“田丰在何处?”
幽静的禅房了,有岁月流过的声音,竹夫人不敢高声语,只轻轻道:“在回来路上。”
狂佛断阴阳终于忍不住,恭敬道:“堂主,朔北王真的死了?”
迦难留不语,轻轻地敲动木鱼,初乱,慢慢有韵,一下一下,仿若敲在狂佛心坎上。
这时,迦难留方开口,“你希望是真还是假?”
“当然希望他是真的。”狂佛说。
迦难留微微一笑,“那就是真的,把将消息传下去,涨涨士气。”
弗神医,狂佛断阴阳拱手应命,齐齐下安排去了。
待他们退下后,迦难留笑容缓缓消失,他敲着木鱼,儒雅的问:“你认为是真还是假?”
竹夫人摇头,“不知道。”
迦难留将木鱼放下,走到门前,倒背着双手,望着庭前的菩提树,“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自以为知道,又逼别人承认他的知道。”竹夫人说。
“你在说我?”迦难留回头看她,笑魇如花。
“不敢。”竹夫人低头,“我只是有感而发。”
“你我其实一路人。”迦难留笑她,“旁人道我佛法是错的,即便背负所有骂名,我也也要证明我是对的。”
“所有人道我人尽可夫,索性成为竹夫人,证明他们是对的。”竹夫人道,“正好相反,如何是一路人?”
“因为你想证明自己,我也是。”迦难留说,“只是你选择了妥协,而我选择了坚持。”
竹夫人沉默,良久道:“所以我一直站在你身边。”
“但你也不认为我是对的。”迦难留说,“万丈红尘中,唯有一人最懂我。”
“对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竹夫人苦笑。
当她坚持对的时候,所有人坚持错的,于是把她浸猪笼。
但成为他们口中竹夫人时,他们又用她曾经坚持的对为准绳,来谴责她。
她慢慢明白,错与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对与错只是结伙为恶,满足私欲的借口罢了。
“但对我很重要。”
迦难留道,“当你苦苦追寻而无答案,当所有人认为你错,而不告诉你什么是对的时候,对错真的很重要。”
沉默不语,良久,竹夫人问道:“懂你的人是谁?”
“虚。”
“听说过。”竹夫人点头,“江湖传说,他是你的克星。”
迦难留摇摇头,“佛尊才是我的克星,我所思所想,他一概知晓,从儿时就知晓。”
竹夫人奇道:“即便如此,佛尊还是把你教导出来?”
“不错。”迦难留点头。
竹夫人惊讶合不拢嘴,大慈大悲的佛尊,居然从一开始就知晓自己的徒弟将以杀证佛道。
迦难留笑道:“因为般若波罗蜜多,他也不明白。”
在江州,彭泽湖上,也有三个人在谈论苏幕遮遇刺之事。
曲欢伯坐在老者对面,道:“朔北王当真去了?”
刘督邮道:“应该是真的。”
两人看向老者,五柳先生落子后,道:“真假又如何?”
曲欢伯答:“真假不如何。”
“既然真假不重要,你又何必谈他?”五柳先生道,“应对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刘督邮一喜,“老师答应襄助我等对付影堂了?”
五柳先生道:“我只是答应准备,具体如何且等人来。”
西蜀,蜀郡。
李歇在得到苏幕遮殒身消息后,乐开了花,在建康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但更高兴的是何步平,皱纹都舒展了,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何步平对李歇道:“现在建康是如何应对的?”
“据探子消息,建康十万北府军正拔营,将沿江北上找白安礼报仇。”李歇说。
“我们得赶快出发,与白安礼合兵一处。”何步平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