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连忠说:“我们现在,已经不能轻举妄动了。两次兵败,陛下一直未曾降罪,是因为还需要我们制衡温砌旧部。但是一旦我们触到他的底线,别说战功,只怕性命都危险。”
姜齐说:“可如今,真是让人不甘。”
狄连忠说:“行军打仗,不能凭一时血性。能屈能伸,才是大将之风。”
正在这时候,军中传来书信,姜齐接过来打开,却是姜散宜飞骑送来的急件,让他立刻托病返回晋阳城。狄连忠也看了一眼,姜齐不解,说:“父亲让我托病返回,这是为何?”
狄连忠说:“姜相希望你建立军功,更希望你平安回去。如今这般看来,自然是因为他知道左苍狼的到来,会对你有妨害了。”
姜齐不解,说:“为什么?她不是咱们的援军吗?何况将军您现在毕竟是太尉,陛下并未削您军职,左苍狼再如何张狂,也不过只是骠骑大将军。她难道还敢杀我不成?”
狄连忠说:“有我在,当然会护你周全。我狄某虽然多年未曾出入军中,然而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姜齐便将信件撕毁,说:“父亲未免也太过小心了。我既然投入狄太尉麾下,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两日后,左苍狼率军到达马邑城。诸葛锦打开城门,放她入城,三军相迎。
狄连忠站在营前,眼看她越走越近。他如今仍居太尉职,在左苍狼之上。是以虽然打了败战,左苍狼还是翻身下马,向他行礼:“左苍狼见过太尉。”
狄连忠居高临下地打量她,那时候她非常削瘦,明明已经是五月天,她穿得却还很厚,似乎有些畏寒的样子。
左苍狼跟慕容炎的关系,他从姜散宜那里是得知了的。先时以为不过是个仗着君主宠幸的狐媚女人而已,今朝见面,却没有想象中那种媚态。到底是军旅中人,轮廓刚毅、举止如风。
他说:“起来吧。”
左苍狼这才起身,狄连忠说:“既然陛下派你过来,想必你已成竹在胸。有何战策,且说来听听。”
左苍狼拢了拢披风,边关的风带着沙尘,她第一次觉得身体不够暖和。旁边达奚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他是降臣,言语之间,难免十分谨慎。左苍狼却直接说:“自古以来,军中也没有两位主帅的道理。陛下既然派我前来攻打小泉山,末将斗胆,请太尉交出兵符。末将会将兵士重新编制,另行安排。”
这一番话,她说得掷地有声,狄连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姜齐怒道:“左苍狼!你放肆!”
左苍狼看了他一眼,说:“姜公子这样对我说话,又何尝不是一种放肆?”
姜齐不敢言语了,左苍狼的军职比他确实是要高很多。
狄连忠怒极反笑,这个女人真是……太狂妄了!他说:“既然左将军这么说了,你又有皇命在身,当然可以。”说罢,他取出兵符,交到她手里,又说:“既然兵符交到了将军手里,此战成败就尽系于将军。还请将军慎而重之。”
左苍狼接过兵符,说:“多谢太尉提点,末将牢记。”
姜齐还要再说话,狄连忠摆手制止了他,转身离开。等行出百步,姜齐才低声问:“太尉,您怎的就这样轻易交出了兵符!陛下虽然派她前来,但由谁统兵,却并未明示!”
狄连忠说:“我们已经两战皆败,如今敌人兵锋正盛,且三国联手,兵力远胜我们。你以为这一战这样好打?如今兵符尽在她手,利害我已言明。如若战败,也只是她一人之过,与我们无关。”
姜齐这才明白过来,虽然不服气,但不得不说,这也是稳妥的办法。
左苍狼到达马邑城之后,果然将兵士重新编制,随后她带兵攻打小泉山。但是这时候的小泉山,几乎铁桶一样。难以攻破。守将是任旋,故人相见,任旋站在城头,大声说:“左将军,别来无恙。你已几度下狱,看来贵国君主也是反复无常之辈。不如将军投降了我们,随我同返西靖,如何?”
左苍狼拱手:“原来是任将军。上次任将军已经前往燕都晋阳一次,这一次,应该算是轻车熟路了。”
两个人互相讥讽,任旋却转头对身边的副将季广说:“听闻她一来就剿了狄连忠的兵符,你派细作打探一下马邑城如今的兵马情况。”
季广还是有些犹豫,说:“将军,不能吧,她不过一个二品武将,能直接缴了狄连忠这个太尉的兵符?!”
任旋说:“可能。她跟燕王关系不一般,不能光看品级。速去。”
季广应了一声是,果然派细作前去马邑城打探。
左苍狼攻小泉山,当然久攻不下。她也不着急,稳扎稳打,两日下来死伤四千余人。第三天,任旋突然自小泉山西门出,趁夜偷袭马邑城。他知道左苍狼用兵诡诈多变,这次也十分小心,一直密切注意她的动向。
但见她似乎并未有所觉,这才放心大胆地攻城。狄连忠和姜齐身在城中,敌军一攻城,两个人都慌了手脚。他们现在剩余兵马不过几千,哪里可能守得住城?!
而正在这时候,王楠突然前来,跪道:“参见太尉!左将军命末将前来传令,请太尉带兵守城。守到不能再守时,退至宿邺城。”
狄连忠火冒三丈:“她什么意思?作战计划竟然分毫不与我商量!此时我人马不过数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