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气不过,追了两步:“洛伊——”
“陶德。”年迈沉稳的声音一下定住了陶德的脚步。靳雨青闻声也在议殿门口住了住脚,余光瞥了一记那金棕发色的神使。
陶德回头看了一眼叫住他的大长老,望着王袍远去的方向不服气地握紧了拳头。早晚,早晚要把他从那高贵的王位上拽下来,狠狠地摔进泥土里!
众长老也开始不平:“竟然敢违背神院的意志!”
“若不是我们,他怎么有机会坐在那高高的王位上……”
“就是,他最近越来越无视神院了!”
“稳住气,”为首的年迈精灵听够这抱怨,突然发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他看着眼前的待行法令,忽然指下一停,冷哼道,“会有办法的,他不过是个孤儿罢了。”
“大长老……”
大长老竖起手掌,示意无需多言,侧目对陶德道:“将你那拙劣的灵术练起来吧,陶德。总有一天,你会用得上它们。”
陶德楞了一下,似乎从中体会到了什么令人极度兴奋的东西,随即脸上漫开促狭的笑容。
今日是神院会议,按照往常的时间掐算,王应该直至傍晚才会回来。艾立安心中默背着咒术灵语加以练习,一边不慌不忙地将饭食准备好了,尽是平日靳雨青喜欢吃的东西。
他心情忐忑激动地前往圣泉,一方面是想向王展示自己近日所学,一方面又在期待王能够对他予以褒奖。
被王握住手掌轻轻安抚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若是可能,他更想看一看那清冷出尘的王笑起来的模样。那样精致无暇的容颜,一直淡着脸也太可惜了。若是二者兼得,简直生来无憾。
他心里偷想,面上仍是一派崇拜,待揣着自己的小秘密走进圣泉,却被眼前的景致恍在原地。
靳雨青并没有泡在圣泉池内,而是长袍席地,歪斜地靠在小殿前的台阶上,一肘撑地托腮慵懒闲适,披肩外袍也被他解了丢在一旁,一角轻轻搭在腰上。他身材修长,柔软贴身的白衣更将他的身体衬托的起伏有致。
西斜的阳光洒在精灵王铺展开的翅翼上,在银色的翼纹脉络点染上了一层琐碎的金光。
殿旁的两棵老树被风吹摇着枝头,落下斑驳的金叶,他也不知回来有多久了,身上袍边已经铺上了了了一层落叶。长发逶地,就连白金的发梢也沾上了金黄,那人却似毫无感觉,抬手将又一缕滑下脸颊的发丝拢到耳后。
艾立安好一会才从这画一般的景色中回转,轻拈着脚步慢慢靠近过去,唯恐惊扰了那个闭目小憩的精灵。
落叶恰巧飘到了翅翼上,他似乎觉得痒,微微一抖翅骨,扑簌簌地扇起一片。
走近了,艾立安发现他虽是靠在那里,却不似睡过去的,而是透着淡淡的微醺沉迷。王的怀里抱着几瓶药水,脸颊不知是因为秋阳还是因为药水中的酒精,浮出潮红。
历代精灵王都是被神院要求禁欲禁酒、禁嬉笑调闹,所以王宫中向来不会有酒这种东西,大部分的精灵王也许一生都不会碰触除侍女之外的女性精灵,更不会如寻常精灵一般娶妻生子。他们会作为纯净的神子,为早已并不存在的主神献上一生,然后年老、死去,再由下一任的精灵储君重复同样的命运轨迹。
艾立安被王沉迷的姿态看地痴了,竟十分想去摸一摸他的脸颊,看看那团红晕是不是真的有温度。实际上他也那么做了,低下身去,用手背小心翼翼地贴了贴。
精灵潜意识地轻哼了一声,手掌软绵绵地挥开艾立安的手,然后又抱紧了身前的药水瓶,嘴角极不明显地微微一挑,眼角的风情完全不似清醒时候那个寡欲淡言的王。
“王?……洛伊?”艾立安早就想这么叫了,只是不敢,现在偷偷地唤上一句满足自己心里小小的虚荣欲。
靳雨青觉得耳侧微痒,轻轻蹙了下眉:“陈乂……别闹。”
艾立安如遭灵击,霎时愣住,又问一遍,“你在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