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如何感谢您,您真是位圣母遣下的使者,可否让我记住您的大名?”
夜幕,多德拉诺西一条老巷的昏暗屋子中传来一位老妈妈真诚的道谢声。
狭小的屋子中摆放着两条床,床上躺着一位年迈的瘦骨嶙峋的老头,两床中间那只能容下四人的空地上站立着那正连声道谢的老妇人与身负药篓穿着一身粗布黑袍套着暗灰罩衫的西戈老头,自从他离开牧场,已经在外徘徊了很多时日。
“不必言谢,”西戈老头走出门外,他的语气极其和蔼,连那往常泛着恶光的眼睛也透出非凡的热情,他将背后药篓取下递给老妇,“把这些按照平常给他煎服,不过一周他就会好转了。”
话罢,他又从衣兜中拿出一些银钱,塞进老妇的手中,“您收好,微薄之力,就当做您的零用了。”
老妇不肯收下,西戈老头将钱财扔入屋子,便快步走开,老妇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泪流满面。
天空渐渐褪色,夜幕迅速压低。
西戈老头走出巷口,来到广阔的大街。街中一座小广场之上,满是秋风中谈天说地的人们,西戈从他们身边走过,却听见他们的谈说都是关于西斯之子雷肖与西尔飒斯的将军奇维罗的。
他停伫步伐,尽管外面喧闹,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每日行走在角落与大山之间,很少听人议论。
“罪恶滔天的西斯兰格修果然留了后手,别以为他死了一切就会结束,他的儿子定不是孬货,若是不将他早早处死,他定会为父亲报仇,掀起一场报复!”
“可怕是西斯兰格修还有一个女儿,虽然他的儿子在我们手里,但,他的女儿,你知道,总有一些恶人求之不得追随更大的恶人聚众闹事。”
“太可怕了,听说西尔飒斯的将军奇维罗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是西斯之子的养父,而且,更可怕的是,帝上竟公然将奇维罗放出,即便是他的师弟……但这样的做法我们实在不能苟同。我们该给帝上施压,让他快速追查此事。”
西戈老头的耳边响起这样的议论声,他不做言语,快步走开,他也许离开牧场太久,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传闻,也许雷肖和莫鲁兹依然在草原上与牛羊、树木、天空和湖泊作伴,他想,该是他回去的时候了。
夕阳沉落远方的山头,次日,西戈老头回到了爱科达沃牧场,他在松针遍地落叶蓬蓬的山林间独行,飒飒作响的风声穿梭于树隙之间。
山根下碧透的青湖因闪耀的日光泛起粼粼金波,牛羊在湖边徘徊啜饮,身着殷红色的蓬松束腿长裤与灰色羊绒衫的丝娜琳达俏丽地站在湖边。
她刚满十八岁,她有一头金色蜷曲长发和如深湖般蓝得发亮的大眼睛,她的身材如同一条顺滑的丝布从上至下自然流淌,她的美丽如同牧场的金黄秋色与山间的绯红树林般诱人。
她的左手执着马鞭,右手抱着一只一身花色、眼圈浓黑的羔羊娴静伫立。
远方的大山和金黄牧野连成一片,在那高山脚下,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向他走来,那是西戈老头。待他靠得更近,她迎上前,欢愉之情尽表现在脸上。
“该有多少日,您终于回来了!”她兴奋地笑道。
“美丽的丝娜琳达,我们终于又相见。”西戈道,他的声音可不如她大方,但从声音到神色,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欢快。
“您的家人都还好吧?”他问。
“很好,当然很好,但我却是,我对不住您。”她将小羊置在地上,愧疚在脸上显得格外清晰。
“不必……”西戈蹲下身抚摸地下咩咩唤叫的小羊,脸上尽是无法摆脱的愁绪,“我早以猜到,是雷肖与莫鲁兹两人暗自离开了吧。”
“我的姐姐们去寻找他们,可没有一点儿消息,他们现在依然在城市里,我好担心他们出了事情。”丝娜琳达低语。
“放心,他们不会出事,不必因为他们犯错而多加担心,我说的都是真的,像这种不辞而别根本就是愚蠢透顶!”西戈起身,远眺湖泊与高山,感受若丝绸般的秋风,“有朝一日,若是我能死在这里便此生无憾了。”
他走近湖泊,丝娜琳达盯着他。
“这里宁静得通连神灵。”她说,“大自然旖旎的风光让我爱死了这个地方,因为偏僻的缘故,有些人想要走出这里,而我宁愿一辈子都守在这个地方,我可以在湖边拉着那架母亲送我的提琴看着这些美丽的生灵们沉浸一声的时光。”
“只有在这里或者在黑夜无人的书宫中,我的心才能得到一些慰藉,”西戈的言语就如他那细纹漫布的脸面黯淡,“丝娜琳达,可否坐在湖边与我聊一聊,直到夜幕低垂,我们哪儿也不去,你的眼睛、神态与声音经常能够使我感到‘暮年’那一息尚存的欢乐。”
“当然可以,只是为何要这样老气横秋,不必感叹什么,如果一个人始终保持着充沛的热情,那么他将是永远年轻。”丝娜琳达边说着边坐在湖边,她靠在身后那青色磐石上,双腿舒展开来,脸上尽是愉悦。
“在离开的这些天里,你都做了什么?有时候,我对你的行为甚至一举一动都会感到好奇。”丝娜琳达问。
“救人,同时也救赎我自己。看世界的苦难,听取幽暗之地苦痛之人的低声啜息,和发不出声音的微小生灵说话,与哽咽在嗓中的悲伤言语。大地上每时总有人哭泣,命运让他们无以选择,像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