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从你们几个开始吧。”
永锡觉得很羞耻,他道:“你们不是知道本王的名讳吗?”
士兵皱着眉头道:“我们知道不知道没有关系,现在是让你说,听见没有?”
永锡的羞耻还是被恐惧所战胜了,他道:“永锡。”
这个时代,虽然自称名字一般代表谦逊,但是在这个场合语境中,按照传统文化的理解,要求一个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明显是不存在恭敬的。有修养的儒士在称呼别人的时候一般称呼别人的字号,如果用到名字了,往往就是一众居高临下,或者是不尊重的。当然,比称呼别人名字更加不尊重的,莫过于让别人自己报出自己的名字了。
士兵的眉头依旧是皱着的,他声音提高了半个八度,道:“你没有姓么?”
永锡难以想象,自己以一个皇族宗室的身份,居然会被侮辱到这个地步,在他看来,这个士兵要求他报出自己的名,而且还报出自己的姓氏,分明是对大清皇室,对自己祖宗的侮辱和嘲弄。
永锡的脸色涨红,他很想发作,可是看着那面色不善的士兵,看着他们那泛着冷光的枪管,永锡还是屈服了,他小声地道:“爱新觉罗,我叫爱新觉罗.永锡。”
那士兵仍想吼他,嫌弃他声音太小,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士兵实际上有一些故意为难这位肃亲王的意思了。于是他身边的同志拍了拍他。似乎在告诉他,你可以拥有自己的情绪。但是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带着情绪做事,是不专业的,故意对俘虏找茬也是纪律所不允许的。
这出身明代众的士兵也缓和了一下,口气放松了一些:“年龄,民族,籍贯。职业。”
永锡将年岁、民族和籍贯这些显而易见的东西都报完了。在职业上原本想报官名,结果士兵直接道:“知道你是肃亲王就够了,你的那些官位,跟你能力没关系,是因为你这个身份来的。”
最后这士兵还是没控制住,扭头冷眼道:“所以你终究就是趴在这个国家头上的寄生虫。”
终于,这个班的班长说话了:“注意一下情绪。”
士兵立正挺胸敬礼道:“是,班长。”
王府中的王爷、福晋、世子们身份登记好了,接着又登记下人。那包衣点头哈腰地过来。可是一见士兵居然仍旧要将自己的姓名和信息写在刚才记录永锡一家人的那个笔记本上,脸色都变了。
“军爷,军爷,您高抬贵手。咱就是个奴才,怎么能跟王爷同列呢,快快换个名簿记录吧。”
这士兵笑了,语气中充满了嘲讽,道:“你还真自觉,不过我用不着你的提醒,你觉得你跟你家王爷身份不一样。在我们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是吃着铁杆庄稼的满人,百年前从黑山白水入关掠夺了这汉家江山一百多年的鞑子,更重要的,你是我们大唐共和**队的俘虏!”
他这话讲得掷地有声,更是打脸打得啪啪的,这奴才犯不上为了自己主子把小命给丢了。唐人的意思比较明确了,他们不打算杀掉这王府上下中的人,何必因为一句口角就找自己的麻烦呢。
而听到唐人士兵的这句话,永锡一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灰败来形容了,几乎惨无人色。
等到王府中所有人的身份都被统计完,永锡上前做了一个长揖,求教道:“敢问几位军爷,我王府中人如何处置?”
这回说话的是刚才那位班长,他平静地道:“再跟你讲一遍,我们没有兴趣杀掉你们。不过,继续当你的王爷,过根本不合常理和公平的荣华富贵生活,你就不要想了。你的祖宗们犯下的罪行,必须由你们来付出代价,具体如何付出代价我不会告诉你。但是,你要做好准备,从走出这个王府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什么清王朝的铁帽子王了,你的特权都会完结。没有奴才婢女,没有内务府的供养,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日子,就要来了。”
班长想了想,不顾他越来越差的脸色,道:“大概也不能完全算是普通人,普通人拥有他们的自由,你们不具备,你们要赎罪。”
永锡瘫倒在地:“你们是不是打算将府中男丁充军苦力,女眷卖作倡优,操持贱业百般侮辱?”
班长蹲下来,跟他平视,眼中充满了淡然,他道:“我们大唐不存在什么贱业,一个人之所以贱,只能是因为他的人格,而不是因为他的出身和职业。我不能给你保证什么,当然我也没有义务向你保证,我们没兴趣对你们进行什么侮辱,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你和你的家人,嗯,我指的是你的老婆和孩子,应该还能继续生活在一起,但是你的这些奴婢们,他们就不可能再伺候你了,他们也有自己的罪要去赎。”
福晋将永锡搀扶起来,宽慰他道:“王爷,是大唐对我们一家仁慈啊,本就是不杀之恩,又能容我全家在一起,是莫大的恩德了。其余的莫要再奢望,妾身只求平平安安,能够伺候王爷一生。”
永锡抱住这几年他已经不怎么宠幸的福晋,痛哭失声:“患难见真情,患难见真情啊,这就是我永锡的结发妻子,永锡三生有幸能有你做我妻!”
班长也没寻思这俩居然开始秀恩爱了,不过他撇撇嘴,也不再计较。如何处理这些人,是上面早安排好的事情。国内是有不少像他班里那个士兵一样,有很大情绪,恨不得屠了京城内城四十万旗丁的人士,不过任何一个正常的、有追求、有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