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沼意次不知道,自己的这本记事,在他返回日本之后,变成了日本师法大唐的第一手资料,更被后世日本人认为是开眼看世界的古今第一巨著。而这本《田沼遣唐记事》在流传数年之后,迅速在日本产生了几种不同的思潮。很多史学家认为,田沼关于大唐风物饮食的记载,是直接引发思潮碰撞的原因之一。
田沼意次富有思辨和逻辑的分析认为,日本发展不出大唐那么复杂的饮食,跟国小物缺有关。这个观点被绝大多数人认可,因为日本岛国意识中充满了危机感,同样来源于此。只不过关于如何挽救这一点,仁人志士们提出了不同的见解。比较偏激的一派认为,日本国小物缺应该向外索取,这实际就是另一位面中日本明治维新后产生的那种思想,主张者认为应该广泛地吸收唐人的知识和技术,从而强大日本,最后跟唐人一样对外扩张,他们的第一目标就是朝鲜和琉球,其次是台湾、大陆、西伯利亚乃至东南亚。这种观点的主张者同样狂想,在日本完成了对这些地区的征服之后,便拥有充足的国力能与大唐进行全球争霸,最后击败大唐后,日本就能成为世界之主。尚武偏激的民族气质使得这种想法一度很有影响力。
而另一派人则被前者称为“投降派”,这一派认为无论日本如何努力,都无法完成以小制大的转变。日本想要脱离贫困和弱小,必须依附强者。甚至融入强者。这一派也是比较有市场的,而且他们进行了乱七八糟的论证,甚至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日本人种就应该需要改良。他们提出,日本男人矮小丑陋,大唐男人高大而充满风仪。日本女人萝卜腿而且比例差。大唐女人颀长优雅,必须从人种上消灭和族这个民族,全体融入到唐人之中,才能实现“救赎”。
这种思潮在另一个位面中也不是没有,脱亚入欧论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本位面他们没有看到欧洲人的强大而是唐人。脱亚入欧是日元上的头像福泽谕吉提出的,一度也从全面学习政治和经济上拓展到了人种进化上面,这并不是开玩笑的,日本大批的混血儿都有这样的文化滥觞。甚至此思想还延续到了中国维新派身上。康有为意图建立的理想国中,就提到了中国的人种演进。他把世界人分为三等,白种人、黄种人和黑种人,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讨论了需要几百年能够把黄种人洗白。最后还说黑人属于无可救药的人种。应该全员直接废弃。
且不说田沼意次给之后日本人带来的影响,此时的田沼意次在大唐受到的冲击,绝对不比后来那些争论的日本人差。在经历了各种荒唐的事情之后,田沼意次终于得以跟大唐外交部的官员会面。
按照外交对等原则,田沼意次实际上是日本幕府中第二号人物,但日本名义上的最高元首还是天皇,那么将军德川家治实际上是政府首脑一级。也就是总理级,对等大唐这边应该是国政院秘书长刘天。那么再往下的老中田沼意次,显然用部长级接待就合适了。当然,大唐可以再低一级,算是表达对日本方面的看低,不过此时日本人也不懂这么些,等于白眼翻给瞎子看,所以还是外交部长苏良兴直接出席了。
田沼意次再度被外交部气派的十九层大楼给震住了,不过震啊震得也就差不多习惯了。被接引进入会议厅之后,田沼意次上来就想下跪,以大礼来表现日本方面的愧疚和谢罪的诚意。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真的没有拦住,田沼意次下跪成功。也不只是他自己,跟随他出席会议的人全都跪了。
苏良兴不由心里暗骂:“放在二十一世纪时让日本人下跪谢罪真是特么难,放到这会儿居然这么自觉,果然跟日本人讲理是屁用都没有,吓唬住他们才是真的。”
虽然这么想,但是苏良兴还是很讲外交原则地让人把日本人扶起来,并道:“请日本使者坚持国际通行的外交礼节,不要让我们为难,现在正式开始会谈吧。”
似乎刚刚接触到一个全新世界和规则的日本人,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丢脸,田沼意次也是麻溜地跟所有人坐好,正襟危坐格外重视。
苏良兴很坦承地表达了大唐官方的立场,大唐对于之前松平康福的侮辱极为愤慨,同时也采取了比较激烈的手段进行回应。
田沼意次连忙回复,松平康福个人的意思不能代表日本幕府,松平康福已经因为自己的妄言而受到了惩处,人头也给你们带来了。
苏良兴又表示,我们大唐是先进的文明国家,对于人头赔礼这样的东西没有兴趣。
田沼意次就问,请问怎样才能平息大唐的怒火。
苏良兴笑了,一本正经地表示,大唐认为日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能因为处置了一个家伙,然后把罪责全部推到他身上就完了。上一个侮辱大唐国格的是你们隔壁的清国,侮辱大唐的皇帝已经“被退位”,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大体也清楚。
田沼意次大惊,问道:“难道要让将军大人退隐么?”
在日本幕府政治中,退隐是一个比较常见的术语,指的是下野,失势的大名们退隐以保全自身,他们的领地往往可能是被上级剥夺或者家主的地位被自己的子嗣继承。
苏良兴摇头道:“我们无意对幕府内部的政治插手,家治将军阁下的去留是他自己决定的,如果家治将军的态度是积极亲善的,我们当然也乐见他急需执政。”
田沼意次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