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市府现在规模并不大,上面空降过来几十名官员,在辅以原本徽州府的官吏,可以说徽州政府接手了原本清代徽州府的管理能力,但是并未扩张成大唐北美省份的地方政府的强大水平。这却也不妨碍公务员团队做事。
带着几分谄媚,原本当地小吏做了现任市长晁庆的秘书。秘书说道:“市长,外面跪了小百十号人呢,都是那些大宗族派来的人,说是请愿令咱们市府改弦更张的。”
晁庆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让他们跪着吧。”
秘书微微惊讶,道:“可是外面老些人看着呢,怕是影响不好吧。”
晁庆哂笑道:“影响就影响吧,我知道徽州宗族势力大,甚至能取代官方,还有私审私刑的。但是现在是大唐治下,法制社会,现代国家,旧的一套已经行不通了,除了大家族中让别人养活的寄生虫,真正愿意好好过日子的,谁愿意人身受家族这么个畸形存在的限制?就让他们跪,记着等过了最热的时候给军警打个招呼,以他们妨害公共治安,全给弄走,不走就拿电棒招呼。”
市府前的这场闹剧最终还是在军警出现后告终了。跟大多地方一样,现在地方的治安都是由军队来管理的,实际是军人但干得确实警察的事情,这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因为具有暴力机器,所以新政权的政策才能够执行下去。
大唐徽州市府对付当地的宗族势力,打的是一套组合拳。
第二天,一个卡车车队进入了徽州府,运来的一车车的大米。同日,徽州粮店开张大吉,以低于市价一半的超低价开始出售粮食。这是市长晁庆的第一招,打压当地粮价。跟北方一些地区自耕农数量比较大不同,徽州宗族体制下绝大多数土地掌握在宗族手中。而徽州多山,粮食出产少,人均田亩甚至在康熙年间仅有1.9亩,至道光时跌到1.5亩,而当时4亩田才能养活一个人,所以徽州粮食主要靠外运,粮价乃江南地区最高的。
虽然徽州当地人粮食基本自用,但不耕田的人更多,所以粮食交易还是占了宗族们很重要的收入。晁庆从外地调粮来徽州,就等于给了徽州宗族们一个暴击。
陈氏宗族中,陈芳和等耋老咬牙切齿,大骂唐人。
陈国昌对此意料之中,说道:“大唐北美各地农耕条件好,据说耕地比中原加起来还更多。唐人又有化肥、农耕机器之类,产量极高,大片土地都是休耕的。这些年各地的粮食价格那么低,都是因为北美粮食进来给压的。唐人想控制粮价,那是易如反掌的。”
陈芳葳道:“以半价卖粮,唐人肯定也是亏的,照我说,应该连同其他宗族,就用这个价格收了唐人的粮食。我看他们有多少粮食能这么亏本。”
陈国昌还是反对,不过反对无效。陈家人很快联系了几个宗族,立即大举采购粮食。市府中晁庆知道了这事,笑而不语,只是通知上海那边往徽州加运粮食。
这场针对粮价的战斗,前后打了十多天的时间,晁庆从上海调粮是只有运输成本的,因为那些本身就是大唐的仓储陈粮,是准备拿来报废或者工业生产的。徽州宗族倒是战斗力十足地吃进了大量的粮食,可是愣是没有让粮食价格涨哪怕一分钱。
而这个时候,晁庆的组合拳第二招也来了。
陈国昌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来了,他们陈家主要做向各地出口徽州物产,顺便代理大唐货物。原本徽商是自己携货物贩运的,可是后来因为大唐的物流力量太强,徽商认为借助大唐运输公司更有利可图,所以现在基本已经脱离了中间的物流过程。
陈家已经被通知,与他们合作密切的运输公司最近业务太忙,无法接他们家的生意。而一直向陈家出售唐货的上家也表示最近公司业务调整,暂时停止跟陈家的合作。陈国昌自然知道大唐商人无分国有还是私人,实际是一体的,如果其政府有什么举动,必然能够发动公私商人一同应对。
陈家现在主要进项就指望生意了,而这一下子等于生意就砸在手中了,倒霉的是族中所有人,甚至让很多平时参与经商的族人也开始强烈反对起来。
陈国昌的堂弟陈国熹平时不敢在族老面前放肆,这次却是直接提出,道:“族田虽然多,但是一点粮食根本不值什么钱,租给佃户每年也无多少收入,现在家中丁口也不指望族田所产。家中真正紧要的是商路,自古民不与官斗,就说满清来的时候,让族人弃汉家衣冠都弃了,这次不过是将族田平均分给家中人,说到底田地还是咱们陈家自己的。这样跟政府闹下去,吃亏的只能是咱们陈家自己,怕是偌大家业便要毁在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手中。”
陈芳和拍桌怒道:“放肆,当年大清朝入关,虽然剃发易服,但行得还是祖宗之法,纲常**仍在,如今这唐人政府恣意妄为,是灭我纲常家法,怎能一并论之?”
陈国熹因为这次事件,自己损失最大,对族中耋老意见也大,他顶撞道:“照四叔的意思,什么国什么朝都是虚的,就是宗族最大。这般说法,真让人齿寒。我看要紧的不是纲常不是君父,要紧的是某些人的权势吧。”
说完陈国熹拂袖而去,不再理家中这些朽木。
同样的场景在徽州许多宗族中也在上演。一个大家族总有些有本事的人,也总有些什么也不干占便宜的人。血缘纽带是维系家族的核心,但同样利益也起到关键作用。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