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绍伸出右手,在岫曜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
“我这就进宫,看皇上情况如何,再找时机向皇上进言。”
“有劳岳父大人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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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绍、舒赫进宫后,当即得蒙景皇召见。在景皇的床榻前,对于兵败一事父子二人连连请罪,而景皇心中已认清易国局势无力回天,对两人并未降罪,向舒赫询问了几句之后,便只留下舒绍单独说话。
“朕一意孤行、倒行逆施,使得现今国破人亡,江山断送在朕手里,朕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景皇眼中几分痛苦,说道。
“皇上切勿自责,只是时不与我国,人岂能窥破天意。”舒绍劝慰道,“若能保住一点兵力、一点信念,他日未尝不能东山再起。历史上有过这样的先例,皇上不可轻言放弃啊。”
“朕身心疲累,只怕就要随国败而去了,你所言的伟业,朕无法完成。”
舒绍犹豫片刻,只觉错过此时,再无合适的时机,于是肃容道:
“皇上可曾想过立嗣之事?”
“但凡为人父母都应为子女考虑周全,朕手上如今是个破烂摊子,难道还要指定人承接这份苦难么?”
“皇上的子女是人中龙凤,自然会经历旁人所难忍之事,方可涅槃重生。”舒绍顿了顿,又道,“有了皇嗣的名分,即使有一天臣民散居各国,皇室中仍可发出号令,聚拢人心,收回失落的土地。”
景皇沉吟半响,开口问道:
“你心中有何人选?”
“臣大胆妄议。二皇子性喜田园、处事过柔,六皇子经验不足、欠缺为政的大局观,十皇子又实在年幼。而四皇子此番护驾有功,殿下文才武略,堪当大用。”舒绍郑重说道,说完上身伏地,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朕知道了。”景皇沉默片刻,说道,“朕明日会在宫中设家宴,宴席上自有结果。”
“皇上圣明。”
“你先退下吧,朕感觉累了。”
“是,皇上保重龙体。臣告退。”
舒绍退出景皇寝殿后,景皇伸出右手,在床榻侧面轻叩了两下,随即景皇身边的老太监闪身而入。
“皇上有何吩咐?”老太监躬身道。
“方才舒绍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老奴听见了。”
“他果真想要助岫曜夺下这半壁江山,不,甚至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嗣之位。”
“有一件事,老奴正打算向皇上禀报。今日同舒太傅一同入城的,还有橘焰山庄的人,而人此刻正在四皇子府上。”
“因为尚可儿的关系,将军帮和橘焰山庄中人都已为岫曜所用么,他这野心掩藏得还真深哪。”景皇思虑片刻,又道,“岫远和岫煊可有消息?”
“二皇子殿下已踏上返程,明晚可抵达城中。六皇子殿下同维国四皇子联手,阻断了孤国甫王北征之举,虽然这一战于我国无利,但六皇子既然卷入其中,一时恐难以抽身。”
“舒右有一句说得不错,岫煊的确欠缺为政的大局观,在自己国内乱成一团时还有心相助他人。”景皇一时间又气又笑说道,“然而正因为他和维国四皇子的表兄弟情分,一旦四皇子掌握维国实权,岫煊即可借助维国之力匡扶我国。流宸在宫中待了这么久,我竟没想过他就是皇后的亲外甥。”
“不过此时六皇子在不在,对皇上的计划并没有影响。一切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皇上可要按原定计划行事?”
“明日中午宫宴上的安排依旧,朕要斩断几位皇子的后顾之忧,只有断了后路,他们才能无牵挂成就大事。不过在宴席开始前,朕要你放出岫远回易都的消息,引岫曜离席,他一定会命人出城阻截,你则在事先准备的二皇子车舆周围布置人马,替朕除掉行刺之人。此事要做得隐秘。”
“皇上的意思是,在橘焰山庄和二皇子之间种下仇恨,借此激发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矛盾?”
“你可明白朕此举用意何在?”
“老奴心思愚笨,不敢擅加揣测。”
“朕许你猜测一下,朕心中的嗣位人选是哪一个?”
“这……老奴以为,该是大皇子殿下。”
“你的回答倒是讨巧。如果岫羲肯留下,朕这两日何必如此费心。”
“正因为是皇上的费心思量,老奴才难以猜测圣意。皇上似乎寄希望于六皇子,且偏帮二皇子,但又为四皇子留有许多余地。”
“按照舒绍所想,朕传位于岫曜,岫曜就能大旗一挥,登上九五之尊,令国力中兴。”景皇轻笑一声,说道,“他未免想得太简单。”
“这等力挽狂澜之事,实非常人能够达成。”
“朕已愧对列祖列宗,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路并进,增加成事的可能性。如果一条路走不通,就走第二条路,第二条路还不通,仍能有第三条路。哪怕中间会有流血厮杀,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人能完成这等千古大业,那么国家就能得以传承。”
“所以皇上吩咐二皇子带十皇子、十二公主出宫,在民间安顿,又恩准五公主随长鹰离宫,都是在预留道路。”
“稚子何罪,朕不忍心所有的孩子流血陪葬,即使岫远、岫曜、岫煊全部失败,我皇室的血脉也不至于就此终结。”
“二皇子容人有度,他在一天,定然可保小皇子、小公主安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