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以复仇为目标的部队顶着毒辣的阳光,艰难的行进。连日急行军,加上缺乏粮食,这支部队的体力,已经消耗过半。士兵们望向道路两边,尽是森林丘陵,看不到田野,也就看不到村庄,找不到村庄,就意味着没有女人,也没有夫子,物资粮食,都得自己运输。
事实上,找到村子也没什么用。张宗尧毒菌美名遍湖南,其部下亲民爱民,士兵与百姓不分彼此同吃同睡,青壮视为袍泽,妇女视为妻妾的名声,早已经传遍湖南。田树章的部队没到,沿途百姓就开始了逃亡。
一些村子组织了联庄会,虽然没逃,却也不像过去那么听话。只象征性地提供了一些物资,拒绝更多的援助。田树章的兵力,虽然可以拔掉这些不开眼的村子,但问题是,军情紧急,没有多少时间给他浪费。考虑到鲁军这个大敌,田树章只好把这些村落的名字记上,等待将来算后帐。
炎热的天气,加速了体力消耗。长期吃不饱饭,导致体能不济的士兵,在这种环境下,没办法维持军容仪表。包括军官在内,都脱去了军装,光着上身,边走边用军帽扇风。炮兵挥舞着皮鞭,用力抽打着挽马,炮车轱辘在塌陷的地面上艰难前进。湖南不比山东,除去岳州到湖北这一部分,当初由吴敬孚主持修路,地面还略微平整,越往南走,路况越差。
张宗尧并不重视路面维护,前金时代的官道,因为年久失修,大半破烂不堪,新筑路更不可能。即使乡绅自己出钱修路,他也会想方法把钱侵吞为军费,不会落到实处。即使田树章选的是大路,同样崎岖难行,即使牲口前进,都需要小心伤了蹄子,何况拉着炮。
第七师携行火炮都以轻炮为主,十二磅炮加起来也不足十门,饶是如此,依旧不时有火炮陷到坑里。牲口发出哀鸣,当兵的就算再怎么抽,也不见炮车动弹,只好自己过去帮着推拉。
好不容易把炮车拉出来,没走几步,就又陷到下一个坑里。
“旅座,这样不成啊,弟兄们饿的没力气,走不快,能不能先吃点饭啊?”
田树章部下的一名团长走过来,报告着士兵的诉求,士兵们因为炎热、疲劳加上饥饿,已经有严重的不满情绪。如果这个时候再一味高压,说不定就会哗变。田树章点点头
“注意警戒,休息一小时……吃饭。”
炊事兵架起锅灶,开始煮粥,部队出发第三天后,就已经吃不上饱饭,大多数时候只能喝粥。
张部士兵每人每天规定一斤三两口粮,田树章是张宗尧爱将,又有督办手令,可以按每人每天一斤一两的份额,从军需处领到口粮。他自己也要开销打点,所以发到下面时,大概每名士兵每天的口粮可以保证在每天十一两左右。饥饿就像贫穷一样,是这些士兵最忠实的伙伴,常伴其身,形影不离。
这次出征,军饷给的很足,但是粮食却没有多少。张宗尧视湘米为金矿,加收护照税,自己也经常直接插手买卖。不过只是将其作为赢利商品来看待,对于米粮的储备,并不在意。
在不久之前,张宗尧刚把六千石湘米装船运往扶桑,换取了一批军火。反正湖南是产粮大省,只要手里有钱,不怕买不到粮食,再不行,还可以买洋米。
问题是这次部队出征,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百姓大量溃逃,商人拒绝交易。洋人的力量,偏生又达不到。阿尔比昂米商,连鬼影子也找不见,扶桑商人倒是有几个,可是后来又都神秘的不见踪迹。
白花花的大洋,居然换不到白米,这是以前从未遇到的事,田树章也无能为力。军需官绝望的报告,即使只提供稀饭,粮食也很紧张,未必能支持到岳州。如果不打开几个村子,或是找到些商人,部队就要断顿了。
“真他娘的见鬼!”田树章恨恨地骂了一声,他这种老派军官,对于指挥打仗还可以,解决行政问题的能力基本为零。想了半天,也之后对军需官大吼“你要是搞不到粮食,让弟兄们挨饿,老子就枪毙你!我给你一个营,你去把粮食找来。”
军需官绝望的离开,犹豫着,是不是干脆给自己一枪来的省事。明明自己只偷卖了五分之一的粮食,它怎么就不够吃了呢?可是他很快就发现,无需再为粮食烦恼。
由于这一带之前派兵侦察过,加上田部着实累的乏了,并没有做出足够的戒备。枪声响起时,大多数田部士兵还处于一脸懵懂的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就被乱枪扫倒在地。
军需官被一发子弹射穿胸膛,独自吃干饭的团长,刚刚站起身,就被几发子弹打翻在地。喊杀声猝然而起,森林内、丘陵下,无数人影出现,上百面战旗,指引着战士冲向自己的目标。
“消灭张毒菌,活捉田树章!”伴随着大吼声,左翼,一支部队已经杀出来,与田树章的部队进行肉搏战。田树章借望远镜看过去,随即就怒骂道:“吴辛田,你这个背主奸贼,还有脸见我!来啊,给我干了他!”
两人的指挥水平相去无几,部队装备也接近,可是田军吃亏在刚刚休息了一阵,这个时候,正是混身无力,肌肉酸软的当口,战斗力大打折扣。
伏击的队伍,已经在烈日下潜伏了很长时间,却依旧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在命令发出后,排枪、手留弹,在田军队伍中炸开。缺乏工事掩护,也找不到地形遮蔽的田军很快就发现,自己成了枪靶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