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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让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在景浩界中出世的,原本就是世尊。
是世尊选择了景浩界,选择了妙音寺,选择了净涪,选择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同时,也选择了静礼寺。
整个佛门上下,没有人能够违逆世尊的意思。
他不能,清见不能,他们静礼寺在净土世界里的那位祖师也一样不能。
清苦大和尚沉默。
下首的一位大和尚看了看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那位师兄,倒也没有和清苦大和尚争辩什么,只是问道:“敢问主持师兄,这所谓的随缘、随法,又是怎么个随缘、随法呢?”
如何随缘、随法,清苦大和尚刚刚神游的时候已经有了大体的打算,如今见终于有师弟问起,也不和他们虚言,直接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所说的随缘、随法,也就是将这一切的选择交付给那些弟子自己。我们作为长辈,不会特意压制他们。随他们自己去做。但凡他们想做、敢做,又得到了净涪的同意,那一切就都随他们去......”
清苦大和尚才刚说到这里,侧旁的大和尚脸色俱都难看至极。
清苦大和尚却是垂下眼睑,再不去看这些大和尚的脸色,自顾自地往下说。
“因由他们自己造,那么果,也必得他们自己承担。我等作为师长,只要他们自己不后悔,便不需多加干涉。”
“南无阿弥陀佛。”
最后清苦大和尚低唱的那一声佛号里,到底藏了多少无奈,多少担忧,也就只有他自己知晓,旁人无从窥探。
等到清苦大和尚将他的态度表明,原本脸色难看至极的那些大和尚们也都已经缓下了脸色。
可是纵然这些大和尚的脸色好看了,这主持云房里的气氛却没有半点和缓,反而越加僵冷。
片刻静默之后,终于有一位大和尚撩起了久久垂落的眼皮,往中央位置处的清苦大和尚瞟了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道:“敢问主持,可还记得我等身份?”
这下是连师兄都不叫了,直接称呼主持。
清苦大和尚脸色不动,点了点头,淡声道:“当然。”
早先那位大和尚还没继续呢,一旁便又有另一位大和尚也在一旁插话。相比起前一位而言,这位大和尚的态度相对要缓和一点,但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当这两人同时在清苦大和尚面前发难,清苦大和尚还是更愿意面对前一位。
因为后面的这一位,才是将那刀子捅进了他的心底。
“敢问师兄,你是否还记得......寺中各位师侄如何称呼我等?如何称呼......您?”
早在清苦大和尚表态之前,他就已经料到了这些师兄弟们的态度,也约莫能够预见到此时的种种,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在他面前的时候,饶是清苦大和尚,眼底也有一阵阵暗潮汹涌。
清苦大和尚只是垂了垂眼睑,没有答话。可在他的心底、他的眼前,却自有一张张稚嫩、青春的面孔闪过。
他们的五官各异、表情不一,但他们见到他,每每都是恭恭敬敬的、发自内心地给他行礼,唤他师尊他长。
那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啊。
作为师长,他本该指引着他们前行,护持着他们修持,可在今日,他却袖手站在路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些孩子懵懵懂懂地走上一条未知的道途,走入种种纷争和博弈之中......
压抑许久,那汹涌在眼底的暗潮还是缺堤而出,在清苦大和尚那光滑红润的脸庞上肆意攀爬,刻下一道道厚重的皱褶。
众目睽睽之下,清苦大和尚的脸庞出现了一重又一重的皱纹。那些皱纹从他的宽广的额头开始,如同野草一样蔓延至清苦大和尚的各处。脖颈、身躯、四肢,几乎就是那么几个呼吸间,原本神人一样的清库大和尚,俨然就和凡俗间垂死的老朽一样了。
然而,这还只是平常,更令云房中的诸位大和尚骇然的是,清苦大和尚原本清亮的眼眸也在顷刻间变得浑浊迷蒙。
所有的责问、质问,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便连无边暗土世界里的净涪魔身,见了清苦大和尚这般变化,那原本闲逸随意的目光也不免顿了一顿。
两难却又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个决定的情况下,最为痛苦的,可能不会是被选择的那一方,而会是做出选择的那一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觉悟去背负做出选择的责任和罪孽。
而清苦大和尚,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便连走在半道上的净涪也都难得地心生感叹。
有清苦这么一位主持和尚在,也难怪静礼寺会是今日这般蒸蒸日上的格局。只是可惜的是,过了今日,清苦大和尚这个人的前路基本就断了。
断绝他前路的人,不是造成静礼寺当下局面罪魁祸首的净涪,也不是现下在他面前责问他的那些大和尚,而正是他自己。他自己甘愿停下,背负一切他所能所不能承担的重责,直到......
直到这静礼寺的新一辈沙弥能有人从那一条未知道途中到达彼岸。
识海里的净涪佛身无声垂首,双手合十,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魔身也很是罕见地等待了片刻,才嗤笑着道:‘他确实是一位难得的长辈,但可惜的是,他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净涪佛身抬起头来,悠悠然地回了魔身一句:‘我们原本也没指望人家对我们手软啊。’
‘哼。’
魔身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