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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渐渐地出了神。
他倘若能入得妙音寺,定要努力修行。他曾经特意翻查过净涪比丘留下来的那些资料,修行有成的大和尚能够庇护自己的亲人,不论是还在世的还是已经没了的……
相比起这些,俗世间的血脉传承就没那么重要了。
想起那一夜吞没了所有一切的滚滚浊流,张行心里至今都还残留着些余悸。不过有身边的热闹不断充斥耳廓,又从耳郭灌入心底,也能很快将他从那种绝望无力的感觉中拖拽出来。
张行眨了眨眼睛,笑着听了一会儿旁边的争论,才慢慢地想起另一个问题。
好像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师父带领,就像老张头就曾经带了几个徒弟,那当和尚应该也不会例外。也就是说,他需要一个师父。净涪比丘的资料里头也说,一般的佛门子弟都会在皈依礼上寻到适合自己的那个师父……
就是不知道,他到时候能不能顺利皈依,皈依之后,又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师父。
张行慢慢地向着,心里头也悄无声息地闪过一个人影。但还没有等他自己发现,那个人影就已经彻底淡去,再找不到影踪。
念动即缘起,虽然张行的念头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但因为早前净涪佛身和魔身也都起了同样的心念,所以一丝虚淡浅薄的因缘便在这一刻浅浅浮现,虚虚连在他和净涪身上了。
净涪佛身自然察觉,他脚下不停,面上也没有什么表示,但暗地里,他却已经悄悄看了隐在识海中的净涪本尊一眼。
‘徒弟?’净涪本尊甚至都没有显化身形,只是淡淡地在识海里问道。
净涪佛身点点头,回道,‘我和魔身都觉得他很适合。’
都不需要净涪佛身将张行的资料递上去,净涪本尊自己一眼就探知了关于张行的那些记忆。
——这本就是净涪三身所共有的,并不需要如何去探寻。
‘还差了一点。’净涪本尊实话实说。
‘对于你来说,自然是还有欠缺的。但他确实是最适合我们的人选。’略略顿了一顿之后,净涪佛身又道,‘我需要一个徒弟。’
是的,不是“我们”,而是“我”。
魔身和本尊还可以不着急,但净涪佛身却是需要一个徒弟的。毕竟《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需要在景浩界里扎根传承,只有他一个不行,单只靠妙音寺或是景浩界中各个佛门子弟自我参悟也不行。
——佛门子弟的自我参悟确实可以了悟《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真义,但若果没有经过净涪,就始终少了一份名正言顺。
这份名正言顺不在佛门,而在世俗。
佛门一众大和尚可以很简单。毕竟证得就是证得,虚妄就是虚妄,这从来都是公案,便是再多人质疑,也无改其本质。但世俗不同,世俗凡人需要一个可以让所有人相信、确认的衣钵传承。
净涪本尊静默了一下,道,‘他已生慧性,但慧心依旧混沌,想要点拨他明悟,需要时间。’
虽然净涪佛身见张行的那时候净涪本尊还在混沌岛屿上,眉眼亲眼看见他们之间的交流,但翻过记忆后,净涪本尊也能看出张行这个孩童的弱点。
张行见净涪佛身的时候,面对净涪佛身,他提出的愿望是想要让他的家人好好的。也就是说,他初心就是为了保护,而寄托则是他人。
保护与庇佑都需要力量和地位,而将自己的根底寄托于他人,也很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容易飘忽不定。
牵系太多了。
保护与纵容,很多时候很难完全分得清。张行需要自己甄别,也需要确定两者之间的界限。
净涪佛身听明白本尊的一切未尽之意,沉默半响后,他道,‘张行他只是年纪尚幼而已。’
因为年纪尚幼,阅历不足,所以他不知道真正决定一个人命运的,从来就只有他自己。
世事或许能影响人事,但过得好不好,只在一个人的心。
净涪本尊也明白了佛身的意思,他停顿了一瞬,漠然问道:‘要让他真正的成长,需要耐心,也需要时间,你会有吗?’
净涪佛身一时没有了言语。
他说不出直接将人扔在红尘里,等待着时光将他打磨成形这样的话。
如果他真那样做了,那他和留影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会因往事而挂怀,也似乎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但他这么多年走过来看过来,却实在不想让自己成为另一个留影。
为人师长需要用心,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教导他前行,他能有吗?
始终没有露面的净涪本尊等净涪佛身考虑过这个问题之后,竟是很干脆利落地接上了净涪佛身最开始的问题,‘随你。’
净涪佛身愣了,脚步不自觉就停了下来。
‘什么?’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本尊你刚才在说什么?’
净涪本尊也如他所愿一般将答复又说了一遍,‘随你。’
净涪佛身转过身,往张行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的目光直接穿破了此时厚沉的夜色,穿透了遥远的距离,清晰地看见那坐在庭院中的小童。
张行稚嫩的脸庞上依旧无甚表情,但黝黑的眼底却有微弱的光芒闪烁。
那是希望……
净涪佛身看得他半响,才重新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我……需要想一想。’
净涪本尊没再说话。
这一夜之后,净涪佛身许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