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原倒也想过,或许能在这明源道观之中,静心修行,只待得风声过后,再往南梁而去,寻找古苍。
与古苍会合之后,便可再另寻一处好山好水,好生修行,静候封神事毕,日后得道成仙。
然而此事过后,他也知晓,守正道门手段无穷,如今已能传音到自己耳中,今后或许便能寻得自己。
乾坤封闭之术,原以为高枕无忧,但无奈守正道门传承无数,未必不会被正一寻得。
“我对此术造诣还浅,不能尽数封闭气息。”
“些许气息外泄,距离正一若是遥远,不足为虑。但是若长久定居于一处,只怕要被正一找上门来,除非……游历各方?”
“只有这样,居无定所,才不算坐以待毙。”
清原盘膝坐于床上,左手掌古镜,右手握紧了白玉尺。
现今对于寻常凡人而言,他不亚于神仙人物;对于一般修道人而言,也是超脱了人身界限的上人;面对同为上人境的人物,他在其中也算得是极为厉害。
但是对于真正的大人物而言,道行还是太浅。
天界之上的真仙天神暂不能入世,那么世间的大人物,便是真人境。
只有达到真人境,才算是天地之间的大人物。
若有这等道行,哪怕是面对正一这守正道门的杰出弟子,也有了保命的希望。
“修行……修行……”
清原起身来,推门而开。
……
水源道长尚在修缮道观,眼见着已经到了尾声,至多再过几日,也就可以完善。虽然修缮之后,仍不能恢复到原本之时,但大致框架搭建完成,剩下的细节,也就是长年累月的改变。
当清原道出告别之意时,水源道长显然是有着惊愕之色。
“清原先生怎么忽然这般急切?”
水源道长说道:“贫道忙碌这几日,总算修缮将成,再过一二日也就能够得空。这些时日,先生身为贵客,屡次出手相助,不仅自取宝物,更以身涉险,贫道本该好生招待,无奈事情太多,如今好不容易才将要有所空闲,正想一尽地主之谊,先生怎么就走得这般急切?”
清原说道:“之前忽略一桩急事,晨时方自惊觉,只恐耽误,这才要尽快离去。”
这话虽然不实,可仔细说来,也谈不上假。
正一追杀,确为急事,再留于明源道观,长久定居,只怕被他寻得踪迹。只有离开这里,对人对己,皆是稳妥。
“那么清原先生是要何时动身?”
“明日晨时。”
清原顿了顿,又说道:“此次是有事情要托水源道长的。”
水源道长微微拱手,说道:“先生有事但请吩咐。”
……
房中,神像依旧。
清原运使法力,已经把何清打入了神像的眉心之处,这神像也仿佛肉身一样,不再让这魂魄真灵成为风中浮萍。
“我要走了。”
“嗯……”
何清沉默了一下,道:“你不带我走?”
这是一个聪慧的小姑娘,只从这句话,便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意思。
清原点头说道:“此去乃是游荡各方,居无定所,而且背后大敌追杀,隐患重重,指不定哪一日被人追上,着实性命堪忧。若真到那一日,你跟随在我身边,不免也要遭难。”
“而如今,你如今在这明源道观,得了神像在此,又得秘法,可以杜绝纷乱杂念,从而汲取香火愿力,壮大自身,益处不小。这道观众人均为善者,你虽是与他们不熟悉,但日子久了,也就不会陌生了。”
说着,清原又叹道:“倘如跟随在我身边,只好日夜留在古镜之中,魂魄真灵难以壮大。并且,古镜之中内藏乾坤,虽然得以分化,但是我道行尚浅,内中不够广阔,争斗起来,总要有所顾忌的。”
何清沉默许久,然后应了一声。
清原笑了笑,道:“你如今要在此修行,我已经让水源道长多加关照,但你孤身在此,仅能用秘法汲取香火愿力,只怕不免烦闷,我再传你一道法门,安神凝气,也可以感知外界。”
其实关于此类法门,最好是观想之法,而其中最为出色的,莫过于紫霄宫秘传,六月不净观。但既然是紫霄宫秘传,也即是不能外传,哪怕清原有心传授于何清,也不能在未有请示大仙的情况下,将此法传于他人。
至于请示大仙……他甚至不知道此生此世,是否还有希望有幸得见紫霄大仙。
“此法谈不得上等,是我早年用来凝神静气的法门,后来道行高了,稍微推演一番,也算不错。对于你如今而言,不仅可以助益自身,还可以用以感知外界。”
清原说罢,何清便轻轻应了一声。
随后,清原将这法门尽数告知,待何清尽数记下之后,又为她细细解析每一句口诀的含义,诸般要点,但凡能够记起的,俱都不厌其烦地说来,只想着没有半点疏漏。
夜深月明。
只见那年轻人,盘膝坐于神像之前,对着神像徐徐说来,神色平静,语气温和。
这原是一个令人心惊的场面。
但不知为何,充满了温和良善之意。
……
翌日,晨时。
清原早早起身。
水源道长,颜老先生,启元,启铭,甚至连重伤未愈,刚刚脱离险状的老道士,也都前来。
水源道长仍是颇为愧疚,未能一尽地主之谊。
那老道士为着之前的质疑,之前的恶念,而深感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