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董卓自高轲走后,愈发得肆无忌惮,自此每夜入宫,**宫女,夜宿龙床。
一次他引军出城,行到阳城地方,时当二月,村民社赛,男女皆集。董卓命军士围住集会男女,男子尽皆杀之,掠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余颗于车下,连夜还都,扬言杀贼大胜而回;于城门外焚烧人头,以妇女财物分散众军。
越骑校尉伍孚,字德瑜,见董卓残暴不仁,愤恨不平,便于朝服内披小铠,藏短刀,欲伺机刺杀董卓。
一日,董卓入朝,伍孚装作谦恭的样子,迎他至阁下,随即拔刀直刺董卓。不想董卓气力大,两手抠住了伍孚刺来的手;吕布随即上前,揪倒伍孚。
董卓怒声问道:“是谁教你谋反的?”
伍孚瞪目大喝道:“你非我君,我非你臣,何反之有?你罪恶盈天,人人愿得而诛之!我恨不得车裂你以谢天下!”
董卓闻言便大恨,命左右牵出伍孚剖剐之。
伍孚至死骂不绝口。后人有诗赞之曰:“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伍孚之事以后,董卓自此出入常带甲士护卫。
时袁绍在渤海,闻知董卓弄权,于是便差人带密书来见王允。书中大概是说:“卓贼欺天废主,其罪恶之深重让人都不忍提及;而你王允却恣其跋扈,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他的所作所为一般,静默朝堂,这岂是‘报国效忠之臣’所为吗?绍今集兵练卒,欲扫清王室,只是不明局势,不敢轻动。公若有心,当找机会图之。如有驱使,袁绍即当奉命。”
王允得书,寻思无计,便想找人商议。一日,于‘侍班阁子内’见旧臣俱在,便找了个由头说道:“今日老夫大寿,晚间还请诸位屈居到舍下小酌。”
众官闻言皆道:“必来祝寿。”
当晚王允设宴后堂,公卿皆至。酒行数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见状都惊道:“司徒贵诞,何故发悲?”
王允哭道:“实不相瞒,今日并非我的寿诞啊,因欲与众位一叙,恐董卓见疑,故以寿诞为托言耳……董卓欺主弄权,社稷旦夕难保。想高皇诛秦灭楚,才有天下生平;谁想传至今日,竟要丧于董卓之手:允每次思及此事,均泪满前襟。”
众人见他说得悲切,一时间感从心发,都跟着大哭起来。
在众人正哭到酣处,坐中一人忽然抚掌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满朝公卿,竟做女儿态。你们夜哭到明,明哭到夜,难道还能哭死董卓否?”
王允视之,见是骁骑校尉曹操也。便大怒道:“曹孟德,你祖宗也食禄汉朝,今不思报国反倒嘲笑我们吗?”
曹操冷笑道:“我非笑别事,乃是笑众位公卿大臣,竟无一计杀董卓耳。操虽不才,愿亲自斩断董卓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
王允闻言心中一动,便起身拉着曹操进入内室,避开席上众人,将袁绍密信取出让之观瞧。
曹操看完了,冷笑了一声,“本初此信,写的倒也是慷慨激昂呐。只是……”
王允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他远避渤海,倒叫别人从中取事……呵呵,说来轻巧啊。”
王允闻言有些不满道:“那孟德你有何高见?”
曹操道:“我除去董卓,不用一兵一卒。”
“喔?”王允神色一动,“但闻其详。”
曹操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王允,而是转题问道:“我听说司徒大人有七星宝刀一口,此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王允闻言立即恍然,“你要行刺董贼?不成不成,前有高轲刺董,后有伍孚效法,皆失败耳……前车之鉴啊。”
曹操闻言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行刺老贼谈何容易?老贼出入有铁甲护卫,吕布那厮,又片刻不离左右,难……难啊……!”
“司徒大人所虑不能说不对,然而也未必全对。”
“怎讲?”
“董卓为人粗犷有余而精细不足,前者有高轲、伍孚于朝堂之上行刺未成,结果跑的跑死的死,董卓以为有此二例在先,便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他人必不敢再效法此二人。然而事各不同,前番不成,此次则未必不成!”
“道理虽说如此,也难啊。”
“董贼防人之心未曾懈怠,这自然不言而喻,然而其所防者是谁?自然是与他为敌者。昔日‘要离’行刺‘庆忌’,那‘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而‘要离’呢?却是一个残疾之人。却为何能够行刺成功?”
曹操话音未落就被王允打断道:“哎呀,那是因为庆忌信任要离之故……这和你行刺董贼……”王允此话还没等说完,忽然一怔,“你的意思是……?”
“不错,近日我屈身事卓,董卓对我已经颇为信任。举凡大小事务,均与我商议,我因此得以亲近董卓,出入相府已颇为方便。若得司徒宝刀,早晚入相府,伺机刺杀老贼,必定成功!”
王允惊愕了半晌,明显是被曹操的这番胆气与谋算震住了,半晌才道:“孟德果有是心,天下幸甚!”于是亲自酌酒奉给曹操。
曹操接酒立誓,“皇天后土,汉骁骑校尉曹操誓杀奸贼董卓,上安朝廷社稷,下安天下黎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一饮而尽。
王允随即取宝刀与之。曹操藏起宝刀,在酒宴上饮酒完毕,即起身、辞别众官而去。众官又坐了一回,亦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