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策论的题目方一出,贾蓉就听到满场的倒吸凉气声,题目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题目很简单,这句话出自孔圣人的《论语.学而篇》,就算是山野村夫也是有所耳闻,按理说,应该很容易做才是,然而若是结合前不久高丽派使节来京的事,那可就不简单了,高丽来朝不是头一回了,向来都是朝贡些贡品之后,受了皇帝的赏赐高高兴兴地回去,这次却不然,非但提出求娶公主的事情,还妄图与大安朝联合北上灭掉北方的真族。
满朝哗然,且不提向来都是高丽朝贡美人到大安来,北上灭真族那可真是天方夜谭,真族每年都朝贡了数倍于高丽的贡品,对大安朝俯首称臣,若是贸然对其兴兵岂不是有损我大安朝的声誉。
酒肆茶楼中,老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好不容易有了这太平盛世,那高丽国真是个搅屎棍子,硬是要弄出些事来,那高丽使节们所住的使馆连着好几日都被人泼了粪,满朝官员和百姓少有的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那就是开战没门!
然而贾蓉却知道,真族不臣之心怕是久矣,前几年,真族的骑兵在高丽国的边境烧杀掳掠,破了一座城之后就如同潮水一般又退回去,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真族常见的一次,因此并不在意,但是真族在此次之后又接二连三地试探了大安朝的边境,虽说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也没有城池沦落,但是贾蓉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真族这是在试探高丽国和大安朝,一旦时机成熟,到时候真族挥兵南下,大安朝势必难逃一劫。
但在这满朝歌功颂德的时候,若是自己写了一篇赞同高丽国的文章,怕是主考官连看都不看就把自己直接撸下来了,思索了一会儿才在草稿纸上下笔写,因着心情不佳,写出来的文章也是马马虎虎。
这日所有的考生们都得留着贡院内,至于过夜的棉被则是由衙差亲自送来,贾蓉看了一眼自己的棉被,看上去还挺干净的,这倒是打消了贾蓉今夜熬夜的打算,原本他想着若是看那棉被不干净,就忍着一夜不睡。
入了夜,案桌旁摆着一只红色的蜡烛,贡院里面静悄悄的,除了考生们写字的沙沙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贾蓉再检查了一遍,眉头微蹙,这篇发挥的不大好,罢了,等明日再写过一篇就是了,困意袭来,贾蓉打了个哈欠,将草稿纸放在一边,铺开棉被,沉沉睡去。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最好时候,然而来的人所为的并不是杀人放火,只见那衙役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不知翻找着什么东西,忽然面露喜色,将桌子上的一张草稿纸拿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纸放回去,蹑手蹑脚地倒退了回去。
贾蓉的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看着那衙役的身影越走越远,心中长叹了一声,连考场都能任由人伸入手来,这大安朝的里面怕早就腐烂了,好在自己的那篇文章做得并不如意,不然的话这次的案首还不一定落在谁的头上。
陈善还没睡,往常在家里他早就搂着最疼爱的小妾睡的跟猪一样死了,但是现在他似乎仍没有睡意,神色既兴奋又紧张,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他家老头子今日临来前才跟他说买通了这里的一个衙役,到时候会将别人的一张卷纸偷来给他抄。
陈善没有等很久,但他却觉得这段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这几日贡院的四周不允许更夫们来打更,因此陈善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但当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走来的时候,脸上很快露出了笑意,一个衙役似乎是巡场巡到了这里,而后像是不小心一样将一个纸团掉在地上,脚顺势一踢,滚进来陈善的号舍。
陈善一喜,艰难地弯下腰,将纸团拿了起来,匆匆地将纸团展开,面上的喜意怎么都藏不住,他将那张纸藏在自己怀中才放心地睡去。
“大人,小的巡了一圈并未发现哟什么不妥。”衙役弯着腰对着知县刘畅说道,刘畅打量着他,只把他看得心里发颤,双脚发软,旁人只以为这知县是个一等的好官,却不知道他的手段究竟有多毒辣,此次若不是因着自己的独苗苗病的看不起大夫了,他是绝不会冒着被知县发现的危险在这考场内做手脚的。
也不知为何,那刘畅竟没有说什么,挥了下手示意他下去,那衙役松了口气,道了声是。
待那衙役退下之后,刘畅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事该怎么办?”阴暗处有一人答道:“主子说了:万事您看着办,只是那贾公子还需尊驾护着些。”
知县没有再说话,那阴暗处也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一样,静悄悄的。
次日,天虽然还没有亮,但这贡院里的人几乎都醒了,除却一个人之外,因着满院子的考生都点上了蜡烛,这一时之间考场内竟是比白日还要亮上几分,但只有一处阴暗的地方却是传来如雷般的打呼声。
呼声吵得众人静不下心来,衙役皱着眉头前往查看,只见陈善搂着被子躺在板子上,嘴边的口水早就流到脖子处了,呼噜噜的呼声不断响起,不由苦着脸,上前推了陈善一把,”兀那考生,休要吵人了。”
陈善睡的死,这会子在梦里正梦见自己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状元服,一路驾着马走来,那些小娘子无不是对自己投来了钦佩的眼神,就连那陛下也要招自己为驸马呢,陈善哈哈一笑,道:“陛下多谢抬爱,臣日后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