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了之后心里十分受用,在她看来,这晚辈孝敬长辈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但她此次来可是另有目的的,仍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这蓉哥儿的好意宝玉受了,宝玉一小人家家不懂事,我这老太太可得替他亲自来跟蓉哥儿道谢。”
站在尤氏身后的阿碧娇笑着说道:“老太太说的是极了,怪不得人家都说老太太是最明事理的人了,往常我只心道那些人莫不是吹捧罢了,现如今看来却是一点儿也不假。”
贾母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矜持地笑了笑,却不接话,在她心里,这宁国府除却贾敬,贾珍,贾蓉三人,她连尤氏都不放在眼里,毕竟尤氏的家世摆在那里,原也不过是一小宦人家的女儿罢了,若不是贾母从中撮合,尤氏这辈子都没机会摸到宁国府的门槛。
“蓉哥儿现在可在府上?”贾母问道。
尤氏点了下头,道:“正在书房里温书呢,四月里就是院试了,老太太,我带您过去吧。”
贾母摇头,道:“不必了,你让方才说话的那个丫鬟带我过去便是了,这会子你们府上怕也是事情不少,我来已是叨扰了,怎么好再麻烦你,况且咱们两府又不是外人,没必要客套。”
阿碧的脸一下子黑了,自从她被贾珍接入宁国府来,可从来没有人对她黑过脸,说过重话。尤氏却是在心里暗笑,道:“既是如此,阿碧,你好好招呼招呼老太太,可别失礼了人,闹出笑话来,到时候,不仅我脸上没光,老爷的脸面怕也是不好看。”
阿碧咬牙切齿地应了声是,纤长的指甲死死地掐入掌心,挤出一个笑来:“老太太,这边请吧。”
贾母冷眼看着妻妾之间的较量,心里一清二楚却装作没看到,笑呵呵地点了下头。
“你是府上新来的?”贾母忽然开口问道,阿碧猛地吓了一跳,迟疑地点了一下头,道:“是。”
“怪不得瞅着眼生,模样倒是挺标致的,哪里的人士?”贾母似乎随口一声问道。
阿碧心里头估摸不定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乖乖地答了。
“原来是那里,怪不得了。”贾母眼含深意地看了阿碧一眼,阿碧被她看得心里慌慌的,明明心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偏生却被她一看,只觉得心虚不已,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老太太,这里就是了,我进去让丫鬟通报一声。”阿碧见得贾蓉的书房好似见了亲娘一般,松了口气,浅笑着说道。
贾母点了下头,阿碧朝大开的院子走去,见得曦儿正在外面纳鞋底呢,院子里又静悄悄的,疑心贾蓉怕是正在午睡,便蹑手蹑足走到曦儿面前,问道:“曦儿,大爷可是在睡了?”
曦儿正在专心地纳鞋底,听到这一生,唬的一跳,以为是哪里淘气的丫鬟,待抬头一看,原来是阿碧,便笑道:“阿碧姐姐怎么来了?大爷还没睡呢,估计这会子在练字,您是有什么事,不如我去给您说一声。”
阿碧道:“倒也不是我找大爷,隔壁府的老太太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你赶紧进去通报一声,免得让老太太久等!”
曦儿连忙站起来,道:“姐姐也不早说,我这就去。”
贾蓉正细细地磨好墨,這磨墨可是技术活,力度的轻重,速度的快慢都要适中,太重的磨出来的墨太浓,太轻了磨出来的墨又太浅,而且整个磨墨的过程中手腕和墨要一直保持90°垂直,往往磨不到一刻钟手就酸痛的不得了了,因此通常磨墨都是用非提笔的那只手。
“大爷,”曦儿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贾蓉头也不抬地问道,手指正笔架上挂着的一排毛笔滑过。
“隔壁府的老太太来了。”曦儿说道。
贾蓉顿住了手,袖手走出门外,亲自走出门外将贾母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