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却一甩手,将那茶碗狠狠打翻在地,咬牙道,“朕已受她掣肘了这么多年,她还不肯放过朕吗?”
“唉哟皇上,这件事……未必就是太后娘娘做的,再怎么说,那宁主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的皇孙不是?”阿坤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拿话开解。
“是她的皇孙?”
嘉和帝哈哈大笑,眼里却怒意腾腾,“朕的孩儿,怎会是她的皇孙?朕的身上有她孙家的血脉吗?”
“唉哟我的皇上啊,您可不能这么想啊,太后娘娘是因着皇上您才有了这太后的尊荣,她自然是拿您当亲生的一样,您的孩子自然也就是她亲生的皇孙啊,”阿坤的额头上尽是冷汗。
“你住口,”嘉和帝瞪着阿坤,“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这么哄朕,她若是真拿朕当作亲生,她就不会处处给朕使绊子了,直到今天,朕有时还不得不看着她的脸色行事,这叫是拿朕当她亲生?”
“皇上——”
嘉和帝甩一甩袖子,“你去内务府跟李槐说一下,今儿这个事,若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这内务府大总管的位置就换人。”
“……是,”阿坤看着嘉和帝的脸色,暗暗的叹了口气,只得去了。
屋内,嘉和帝看着案上鎏金鹤嘴香炉内袅袅的青烟,只觉心烦意乱,在屋子里转了几转,他扬声吩咐,“来人,摆架碧月阁。”
门外,小太监听了,便忙一声声的吆喝下去,“皇上摆架碧月阁——”
“皇上摆架碧月阁——”
“皇上摆架碧月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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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荞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这几天精神好了些,就靠着窗边看着燕儿挑丝线,她针线差,却想着要亲手给慕容弈做件袍子,不想燕儿年纪虽小,却是个针黹高手,当下乐坏了林荞,便央着燕儿教她。
燕儿只当她要打发时间,自是乐意,选了月白色的料子,又手把手的教林荞裁剪好,开始缝绣。
不时丝线选好,燕儿穿上针递给林荞,林荞缝针是会的,一针一针的落下去,想起在江南音讯全无的慕容弈,她的心便又是一沉,她倒不担心他的安危,堂堂皇子南下办差,所到之处自然是前呼后拥防卫森严的,可是他去做什么了呢?他还要多久才回来?
而就算回来了,他们又能不能见到呢?
他那么忙,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扑了多少次空了,不在,不在,一直都是他不在……
这就是她一个小宫女和他堂堂四皇子的距离了罢,两个人越来越远,并且一直这么远下去,是交叉线,过了那个相合的点,就再没有交集相逢的日子!
这个可能让林荞心如刀绞!
如果说之前她还存了几分妄想,在被慕容琰“吃了”后,她就半丝妄想也没有了。
在此之前,她想过做慕容弈的宫女,想过做他的姬妾,想过做他一辈子的红粉知己,总之,不管是什么,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现在,姬妾是不可能了,宫女好像也不妥,那么就只剩了个知己,那么这知己,她又当以什么样的身份存留在他身边?
越想心里越乱,她忽觉手指上一阵刺痛,猛的收回手,就见手指上已冒出了血珠子,分明并没有很疼,可是林荞刷的就是满眼的泪,像是满心的委屈憋闷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理由。
她这一哭,燕儿吓坏了,忙不迭拿干净的布来给她包手,道,“姐姐快别碰了,让我替姐姐做吧。”
林荞一边由着燕儿给自己包手指,一边抽抽搭搭,“不要,我要自己做。”
“姐姐——”
“哈哈哈——,这是给朕做的吗?”忽听一声大笑,竹帘被掀起,就见嘉和帝背着手走了进来。
林荞一愣,他怎么来了?
这边燕儿已跪了下来,见林荞还傻坐着,便忙来扯林荞的袖子,低声道,“林姐姐快见驾。”
林荞这才反应过来,扶着桌子才要起身,被嘉和帝过来摁住她,“罢了,你身子弱,就别又跪又起的了。”
说罢,他看着她缠着布的手指,再看看那衣服,眼神温柔,向林荞笑道,“怎么想起要给朕缝衣服?”
“呃——”林荞张了张口,就有些头疼,她该怎么让嘉和帝明白,他是自作多情了?
燕儿却机灵,已帮林荞向嘉和帝邀功道,“林姐姐这几天精神好了些,就想着要给皇上做件袍子,都把手给扎了呢。”
那一幕,嘉和帝自然是看到了的,也听到了林荞那句她要自己做,当下心情大好,他坐在林荞的对面,问她,“你这几天头还晕吗?”
林荞摇了摇头,想了想,赶紧又点了点头,“晕!”
梁万成已经悄悄的跟她通过信了,她傻才会说自己没事儿。
嘉和帝就叹气,他看着林荞,语气里有了歉疚,“是朕连累了你。”
“啥?”林荞瞪大眼,万想不到堂堂君王怎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嘉和帝摆摆手,命燕儿退出去,这才道,“朕这些年来,喜欢的每一个女人,都不得善了,阿凝在宫中二十年,遭受了多少的明枪暗箭,便是朕费尽了心思要保护她,到底还是着了别人的算计。阿荞,你说朕是不是很自私?”
林荞整个人都僵硬了。
前一刻,她看见嘉和帝还很高兴的样子,怎么这一秒就又跟她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来?
但是皇帝的问话,她又不能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