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琛脸一沉,眼内浮起一层寒意,“为什么?”
“唉,要说你们这些人就不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呢?”林荞叹气,“四殿下做了二十年的大肃朝四皇子,突然有一天你告诉他,他和我们皇上没有关系,他是你们家孩子。而这么多年大鲁都在跟大肃打仗,抗日才八年啊你们却干了二十年的架,他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大鲁是大肃的仇人,结果现在仇人变亲人,亲人才是仇人了,是你你高兴?”
傅廷琛眯一眯眼,不说话。
林荞突然就明白了,傅廷琛这种人怎可能去照顾别人感受嘛,他和慕容琰一样,都是不顺眼了直接拉过去杀的货色,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在揣摩他的感受。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白了傅廷琛一眼,林荞转头来到慕容弈的门口。
然而她手伸到门前,却又迟疑,此时此地,她该以个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慕容弈?是什么都已了然一切尽在无言中?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依旧是大肃的四皇子?
正犹豫着,忽然门吱呀一声竟开了。慕容弈站在门口,他无血色的脸已见了青色,却语气温和,“怎不进来?”
“四殿下,”林荞脱口叫道,慕容弈的脸色瞬间一?,林荞顿觉后悔,然而他又恢复过来,甚至在嘴角溢起一丝轻笑,“罢了,那咱们就在院里走走吧。”
乡村的小院并不大,一口水井几棵树,树和树之间拉着绳子,晾着春福洗好的衣裳,更有一群小鸡在唧唧的叫着,努力想摆脱妈妈的看管,透过篱笆冲到院外的草丛里去。
这么大点地方,怎么走?
林荞看了廊下傅廷琛一眼,见傅廷琛点头,她便带着慕容弈出了院子。这是间孤零零的农院,院外大片的田野草地,此时已是初夏,处处风光正好。
走在田野上,待见离小院远了,林荞方才站住,回身向慕容弈笑道,“四殿下可知这人生在世,什么才是最宝贵的?”
慕容弈身子虚,是以走得极慢,他想了想,就道,“皇权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至亲至爱的人,方是最宝贵的吧?”
说到这儿,他嘴角溢起一丝苦笑,“只是,这至亲至爱之人……”
林荞眼瞧着他的目光?淡了下去,心里就一抽,这就跟失恋的人看见啥都会联想到前任一样。他这时候也必定是啥话题都要朝自己的身世上扯的了。
咬一咬唇,林荞装做没看到他脸上的悲凉,笑了摇头,“是,也不全是!”
“呃?怎么说?”
林荞想起自己在高一时,曾和班里的一个文艺少女辩论过一个关于死亡的问题,当时那文艺少女说,她追求的是死亡,是生命存在的意义,是死亡之后思想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等等巴拉巴拉巴拉……,而林荞的看法则简单粗暴,“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想那么多干嘛?该吃吃该喝喝,该泡帅哥泡帅哥,这才是重要的。”
于是文艺少女就鄙视她肤浅,而林荞则嫌弃文艺少女太酸,她认定就如同武功的最高境界是无招一样,思想的最高境界也是什么都不想,让自己的思维回到最初的原点,生有何因死有何意跟你有关系吗?
能吃吗能喝吗能当钱使吗?
你想透彻了就可以长生不老吗?
还不是死完了往火炉里一推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啥都不剩?
她看看慕容弈,决定用自己的这套歪理,给老实孩子慕容弈洗洗脑。
找了片干净的草地,林荞拿帕子垫了一块,扶慕容弈坐下,她这才向慕容弈道,“奴婢认为。人生在世,最宝贵的应该是自己的身子,这身子就是我们生命的一个载体,一旦这身子废了,这世上的爱啊恨啊权啊利啊吃啊喝啊,就都不是咱们的了。”
慕容弈笑了,他点点头,“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话虽如此,然神色间不以为然更多,林荞便知他只是敷衍,她也不气馁,拍了拍手坐到慕容弈身边,她又道,“奴婢总想着,周妃娘娘这么多年来被禁在西凉殿,不知遭着什么样的罪,是什么让她一直在坚持呢?”
她咋然的提到周妃,分明是一记重拳击在慕容弈的心上,慕容弈的脸色刷的雪白,他霍然转头,“你……在说什么?”
林荞强忍着不许自己转头去看,强逼着自己不许掉下泪来,她甚至还在笑着,“后来奴婢就想,周妃娘娘应该也是明白,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所以她才一定要活着,因为活着就有希望!她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见到四殿下。”
慕容弈半晌没有说话,林荞的眼角余光间,就见他已将唇角咬出了血,她暗自长叹,决定再加一把火,“所以奴婢觉得,只有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慕容弈?眸微闪,“你是说……”
“是,”林荞笑眯眯点头,“所以殿下就应该养好自己的身体,然后……然后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有了的,就珍惜,没有的,就去争取!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其余的都不要在意。”
这十年来,嘉和帝对他虽不闻不问,但是慕容琰却待他十分的好,如此,若将来这世上只能有鲁国庆王世子傅弈。她也希望他不要因为这身份的改变而变得难以适从,顺其自然就好!
然而道理再深,她也只能说出很浅薄的表面意思,她甚至并不能确定这对慕容弈是不是真的好?她只希望慕容弈能够看开一些,不要将长辈的恩怨